一夜风雨,为这时节又增添了几分寒意,东方的天际浮现出了些许的光亮,驱散了这巨城之中的黑暗。 城东南一处华贵带着几分庄重,与周遭极为协调府邸中,有着一处格格不入的小院子,相比周围的繁华似锦庄重大方,这个院子显得过于陈旧和简陋了,墙上斑斑裂痕,还有几片脱落的瓦片,总让人觉得有些寒颤,抛开这简陋的风格,这方院子的风格,也是极为复古的。 如此陈旧简陋的院子,却在府邸临近中心的位置,这着实有些匪夷所思了。不过大多数人也都已经习惯了这方院子的存在,没有什么感觉了。在这个家族之中,稍微年长一些的人,都明白这个院子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位于这个位置? 因为这个院子在家族之中存在了千年之久,这千年间,家族不断重建、扩张,这原本位于边缘处的小院子,竟然慢慢的,成了家族中心地带的院子。 任凭这千年时光如何更迭,唯有这方院子不曾有过太多的更改,若不是逐渐出现的裂纹,墙角覆盖的杂草,险些让人以为时光已经遗忘了这个院子。 院中屋内灯光亮起,约摸是一盏茶的功夫,一个身着青色略略泛黄的布衣,双颊有些消瘦,体态匀称之间带着几分健硕的老者,出现在了门口。 他的眼睛,如古井深潭一般,深邃悠长,深渊一般让人不敢轻易与之对视,若是不畏恐惧之人,细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老者的眼神中,总是带着一丝抹不去的哀伤,似乎经历了许多一样, 若是精通望气之人见到老者,就会感到很不可思议,因为这个的不似寻常老人那般佝偻的老者,周身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死气。即便是身死之人,身上腐朽破败的气息,也不及这老者的十分之一。 这周身萦绕的死气,像是经历了许多之后黯然哀伤的眼神,都在诉说着老者的神秘。 “唉。”老者看着院中的一地落叶,愣了一下,有些意外的样子,他抬头看着树上星零的几片叶子,沉默一会儿后,叹了口气。 驻足片刻后,他似乎是接受了什么一般,转身从屋檐下拿起扫把,将院中枯叶扫到了一起,然后微微弹指,原本堆积到一起的枯叶就这么以肉眼可见消融,化为无形。 忙活完这一切,老人在石桌前坐下,看着东方天际的光亮由衰转盛,彻底驱散了这巨城中的黑暗。 听着城池中渐渐出现车马声,小贩沿街叫卖的吆喝声,还有他院落的周遭行人的话语声,和匆忙的脚步声,老者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 这座巨城名曰:夜弦,是大商的国都,也是这九州最大的几个城池之一,老者所在的家族,也是这九州现今最为强盛的家族——白家。 在坊间闲话中,白家与苏家,以及这九州上另一个帝国——大周的司马家、杨家,并称九州四家。 这四个家族皆是千年以上的传承,尤其是白家,在这千年间,人才辈出,于大商而言,大商的文脉。数任帝师、皇后、宰辅出自白家,天下四大书院之一的钦天学宫,更是由白家一手执掌,其威望可见一斑。 在这等显赫的家族之中,住在这奇特之地,老人的身份自然是不简单的,他是白家宗祠的掌管者,负责了白家宗祠的大小事务。虽然这个职务并无实权,但是这地位却是鲜有人及,连家主都要礼敬三分。 这位高权重的地位给别人来说是没什么的,放在老者的身上却是有些尴尬,因为老人白家的外姓人,他不姓白,而是姓龙,带着一个无人知晓的名字,成了宗祠长老,所以在他成为宗祠长老之后,招来了许多非议。 一个外姓人作为宗祠的最高长老,这其实是一件很让人非议的事情。若是老者资历到了,其实也没人说什么,可老者出现在白家,掌管宗祠,也不过是这十多年的事情这也在一定程度上为老者平添了许多非议。 之所以老者能以外姓,又没有什么功绩的身份,掌管宗祠。原因其实还挺简单的,因为这是白家一个活了很久的老祖宗,亲自下的令。 那话语的分量,非常非常的重,重到那个人发话之后,没了一个不从者,甚至连白家之外也没有了敢说闲话的人。 老者顺理成章的成了宗祠长老,十七年如一日的打理着许多事,偶尔也会消失一段时间。 由于老人名字无人知晓,索性大家敬称一声龙老,老者也并未在意,由着这些小辈们叫着。 家族中人有些好奇者也会在私下饮酒作乐时,闲谈两句这龙老的身份,有人说龙老是住在天书楼中那个老祖宗的仆从,有人猜测这龙老是这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实力早已在江湖榜之外,超然于世……。不过无论如何猜测,都未曾揭开这老者的神秘面纱。 最让人议论纷纷的还是十七年前,龙老在外出之后带回来的两个白家遗孤,放在以往,这龙老常年不在白家,可这十七年间,龙老就在白家常住了下来,并且要了这个尘封已久无人敢动的院子,为居所。 正值初冬时节,于旁人而言事务也收尾了该是闲下来的时候了。 可对于龙老来说,因为祖祭将至,宗祠之中的事务,反而是多了起来,好在都有福。 天光大亮,龙老从院中起身,又望了一眼这院中的梧桐树,然后向着宗祠而去。 周遭行人看着这棵参天的梧桐,也是很意外,稍微清楚的人都知道,这棵树从来是没有如今日这般,满树叶落,显得有些稀奇了,行人三三两两也并未太在意此事,唯有一些人,慌乱了起来,因为他们清楚这棵树意味着什么,于白家意味着什么。 宗祠之中,龙老点燃了所有的火烛,坐在蒲团上,看着这祠堂中的牌位,这里大多数人,他都见过,他看着他们生,看着这些人成为一个时代的英杰,又看着这些人卧于病榻,或死在战场上,或者死于意外,甚至有些死在桌案前,操劳一世。 将一应事情安排好了,把所有人支了出去,他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忽然之间,清风吹过,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