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里的水冒着热气泼洒出来,不偏不倚正对着宋念扬来。
千钧一发之际,宋念还未挪步,却是眼前一黑,一人朝她扑过来,顷刻将她扑倒在地,热水也尽数替她挡了去。
许明义大叫一声:“十七。”宋念在族一辈的女儿里排行十七。他忧心如焚使力甩开梁仲宣,三步并两步一脚踢开了茶壶扶起薛郎中再提起宋念,看她无事才心定道:“你有个半点闪失,我如何同呈文交代。”
宋念无恙,可薛小郎中却有事,那冒着热气的水,飘飘扬扬的全落在了他衣背上。她不顾旁的忙去搀扶薛大夫,而奉茶的不知如何是好,也去扶薛大夫。宋念虽急但却不慌张:“先送薛大夫回医馆吧?不知先生贵馆座在何处?”
热水渗进衣服里,薛大夫背上难受,缓缓吐出几个字:“铜安街,薛济堂。”
“巧了,医馆正挨着舍下呢,薛大夫还是我许某人的近邻呢。”许明义一听半背起人来,不给好脸地看了梁仲宣一眼,转头对宋念道:“十七,人我带去了。”
“也好,算是交给你了。”她言外之意,你可得好好将人送回。
“不许走。”梁仲宣仍旧是不依不饶,伸手就要捉人,不许他们走。
宋念两步上前隔开几人并扯着嗓子大唤道:“来喜。”
这下子可把宋家小祖宗惹火了,梁仲宣怕是得丢半条命,许明义被宋念喊的一抖,忙让阿谀等人来帮扶,又速命随从驾车,主仆几人、茶楼的伙计小心搀扶着伤者,不管那梁仲宣怒火如何烧,驾车扬长而去。
外头的来喜一听主子语气,只料不好,招手叫人三两下把梁仲宣的小厮们制住,再看惹事的梁仲宣,不就是那日包家茶馆前踢他的爷,想他家小姐也没那般打过他,这下可让他逮着了。三言两语在宋念耳边蹿火,几起事儿凑在一处,宋念怒不可遏:“连你也敢打,反了天了。”
来喜一脸大义凛然:“我去叫三姑爷来,三姑爷英明神武,定能为小姐讨回公道。”
不料小姐冷笑一声:“不用,这点小事我自己料理了就是,用不着姐夫来帮。”
梁仲宣看手下被伏,“你想如何…”一语未说全,就被一个茶盏子砸中脑袋,不多时,血星儿便冒出来:“你敢打我?”
梁仲宣捂着脑袋听宋念威胁道:“你再敢寻薛大夫半点不痛快,我连你爹娘一块打。”他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哪里受得这等辱,心里是又恼又恨,本以为只挨这一下,没成想宋念一刻不停,扔出的茶盏子个个像淬了火的流星,直往梁仲宣扑杀过去,可把这家茶楼和梁仲宣一并砸了个稀巴烂。
待她痛痛快快砸完回府,就见来禄黑了脸,夹着算盘珠带着银钱珠去到茶楼清点赔钱。宋念只管砸,不管赔,哼着小曲儿回屋,瞧书案上摆着信,像是拆解过的,还未张口问话,折春先道:“凉王府送来的,门房先送去给太太瞧,大太太说叫你回来去她院里一趟,我们都不敢胡乱摸胡乱碰,姑娘快打开来瞧瞧写着什么。”再侍女们的催促下,宋念打开来信看了看,再翻盒子里的银票一张不少,疑惑道:“这银钱怎么还回来了?”
再细看那信上的字好生眼熟,宋念灵光一闪摸进宋呈章的书房,一番查找,寻了封太子亲手朱批的公文,两相比照,细细查看,字迹一般无二,猛一拍桌子,她半恨道:“好个太子爷,又捉弄我。”
知是太子所书,宋念满脸得意,拿去给大嫂嫂看。俞琇莹看过笑道:“我正费神,喊你过来商量,还盘算明儿让你二哥哥告假,带着你一道去王府谢恩,既是太子代笔,那就不必去了。”
信是凉王府送来的,只怕有要事,门房依着规矩先拿去给俞琇莹过目,宋念心里想着嘴上念着:“凉王救我,想来只是随手而为并不在意,我也谢过了,他一个戴三层冠亲王,又是太子最着意的亲弟弟,除了至尊皇位,要什么没有。”
俞琇莹也道:“我也是这般想,往后你们就是一家人,什么救不救,谢不谢的,待你明年嫁去了,凉王更是样样齐全。”话正说到宋念软处,她自悔不该乱提凉王,又怕嘴不牢实,把刚才砸茶楼打人的事全说了,干笑了几声转头就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