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山坳,前方的路越来越陡,两旁交缠的灌木枝也不便再骑马,周沉璧将霹雳留下,徒步往山上走去。
这羊肠山名副其实,山道回环曲折呈羊肠状,又兼陡峭,到得后来,他已经辨不清方位了,只顾循着花草丰茂之处,一路走一路喊,几乎翻了大半座山,仍是未找到她一丝踪迹。
天色越来越亮,群山环抱之间,入目皆是绿,鸟雀啾鸣,衬得四周更是静寂。
周沉璧双手扶膝,弓背弯腰喘着粗气停下脚,豆大的汗滴顺着脖颈流下,将衣襟洇湿了一大片,整个人好似水洗了一般。
就在这时,隐隐约约地,耳边传来了人声。
他转头望向身侧,蓦地眼睛亮起。
穿过成排的高大林木,在杂草丛生的深谷之中,一个细瘦的身影伶仃站着,手里拄着一根木棍。
“周沉璧——”阮茵举起手晃了晃,扬声又喊。
一瞬间,他的心重重落下,继而全身脱力坐到地上,捂着额头缓了片刻,才慢慢起身,迎着她走去,步子越来越快,距她几步之遥时,却又慢了下来。
视线里,她穿着檀香色对襟短襦和蝶粉色下裙,衣裳刮破了两处,裙面大片脏污,头发未束,凌乱地披散在肩头,显得狼狈极了,可她的脸上是笑着的,眼睛也亮得惊人。
周沉璧走到她身前停住,盯着她颊边一缕干涸的血迹,心忍不住发抖,喉间轻动,问出一句:“受伤了吗?”
她胡乱摇了摇头,抓住他的手臂,一脸喜色地说:“我找到莺粟花了!”
周沉璧愣了下,未及开口,便听她迫不及待又道:“这山里有一处农庄,里面种了大片莺粟,我仔细辨认过了,不会有错!我这就带你去找……”一边说,一边扯他的手臂欲走。
周沉璧却一动不动,静静地盯着她:“茵茵。”
“嗯?”她疑惑抬眼。
“受伤没有?”
阮茵再次摇头。
周沉璧盯着她的裙摆,和脏污不堪的绣鞋,顿了顿,擎起她拄着木棍的右手,展开,木棍掉在地上,向前滚了两下,被草丛绊住了,无人在意。他的眼中只有面前这只手,掌心红肿,草屑、泥土混杂着破皮渗出的血迹,已看不出原本的肤色了。
周沉璧沉默着,脸上看不出喜怒。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我找到莺粟了。”阮茵又道。
“嗯。听到了。”他眼都没抬,一手擎着她的腕,另一手摘去掌心的草屑,又轻轻拍去泥土,勉强收拾得能看,随口问,“怎么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