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许多。
郎中刚放下手,周沉璧便问:“如何?”
“伤了软骨,老朽去开两副方子,照方子抓药煎服,再搭配上外涂的药即可。”
“可会留下病根?”
“病根不至于,伤脚莫要吃力,好好将养几日。”
周沉璧点头应下,送大夫出门,回来时手里端着一个食盘,上面放着一碗白粥和两样小菜,是翁夫人刚刚做好的。
他将食盘放在桌上,吩咐小令给阮茵简单擦洗一番,又将她抱坐到椅子上,叮嘱道:“我要上山一趟,你自己吃饭和药,吃完了补觉去。”
阮茵想了想说:“你自忙去,我稍歇片刻,还是回城吧,铺子那头……”
话未说完,便被周沉璧虎着脸打断了。
“郎中怎么说的?你这脚不能走动,需好好养几日。我知道你忧心铺里的事,有什么要办的,叫小令先回去。”
小令连忙点头:“姑娘,我先带着李叔回城,你放心,还有阿月姐姐在,定不会叫人诬赖咱们的。”
“嗯。”周沉璧坐在对面椅子上,顺手给阮茵的碗中夹了一筷子青瓜丝,对小令说,“有拿不定主意的,去找侯夫人,再摆不平,还有君侯大人,我倒看是多大个事,这二位都办不了,值当你瘸着腿脚回去。”说着放下筷子起身,抬抬下巴,示意对面的小娘子吃饭。
阮茵最不想的,就是胭脂铺牵扯上侯府,但想了想,应也不至于劳动侯夫人大驾,于是点了点头,对周沉璧说:“今日多谢你了,差事要紧,你去忙吧。”
周沉璧有些日子没听她说过谢字了,乍一听,客套得刺耳。
哼,想跟他划清界限?他偏不让。
于是背手俯身,勾唇笑着说:“差事要紧,娘子的事也要紧。你我之间,无需谢字,娘子又忘了。若要谢,娘子昨夜不顾安危,为我寻得线索,该我谢你才是。”
他靠得很近,阮茵被堵在椅子里,要往后躲,可后面就是椅背,她无处可躲,只好绷着身子垂下眼,讷讷道:“不必谢。”
周沉璧掐了掐她的脸颊,在她发脾气之前松开了手,快速道:“记得吃药,等我回来。”说完便起身出去了。
这一走,便是一整日。
直到太阳落山时分,胡定回到作坊,是来接阮茵去镇上客栈的。
马车上铺了厚厚的褥子,阮茵坐在车里,脚踝丝毫不会被颠到。走出一段路后,她掀开车帘,问赶车的胡定:“抓到仇狮了吗?”
“抓是抓到了。但……哎!”胡定懊恼地拍脑袋。
“怎么?是又给他跑了吗?”
胡定摇头:“小的带他下山时,一个不留神被他逃了。折腾大半日,最后在一处山崖边找到了他,公子与他缠斗许久,这厮见势不妙,竟然狗急跳崖!幸好没摔死,如今还昏着。”
“周沉璧呢?”
“公子正在与芙蓉镇的官吏说话,脱不开身,叫我来接少夫人过去。您腿上有伤,更要住得舒服点,那作坊里人来人往,太嘈杂。”
“不是,我是问,他可有受伤?”
胡定眼珠一转,淡定道:“中了一刀。”
阮茵顿时惊得睁大了眼睛。
天擦黑时,马车停在云来客栈门前。
阮茵伤了脚,不便行走,胡定要去叫周沉璧出来,被她喊住了。
“这么点伤,不碍事。”
离开作坊时,翁夫人给了她一根手杖,此刻正派上用场。
她拄着手杖,慢慢走进客栈,在胡定的带领下,径直穿过前堂,往后院东北角的方向走。
“那仇狮不知何时能醒,说不得要在此多住几日。公子怕少夫人上下楼梯不便,特意叫店家腾了一座小院出来。”胡定边走边解释。
阮茵心不在焉地点头,很快到了一处名为满庭芳的院落前,透过圆形拱门可见,院中有三间正房,两侧是耳房,翠竹和花木随意点缀其间,地方虽不大,却显得极为雅致。
二人正要进院,忽听得身后有人喊:“胡小哥,人到了。”
胡定转头应了一声。
阮茵道:“你去忙吧,我自己可以。”
胡定想了想说:“是巡检司的兄弟,我先去看看,少夫人进去吧,公子在房里。”
阮茵点点头,蹒跚走到正房门前。
刚要推门,里面传出一声女子的娇语:“爷,奴家是来伺候您的……”那语调,直叫人骨酥身软。
阮茵愣了一下,迅速回过神,在门前略站了站,掉头往院门方向走,边走边想,为何总是如此凑巧,叫她听见不该听的话。
夜风沁凉,她站在满庭芳院前,双手抚了抚上臂。
手杖靠在院墙边,她单腿吃力,站了一会儿就觉得累,于是又将手杖拿过去,撑住了身子。
茫然四顾,是比漆黑更叫人惶然的无边幽昧。
许是此时的天色太过苍凉,还有脚踝的伤持续作痛难以忍受,她突然落下泪来。
不知站了多久,可能有半盏茶的功夫吧——她辨不清了——身后传来开门声,继而是脚步声,很快,一个身着彩绸的女子走出来,往客栈前堂的方向去了。
阮茵抚了抚脸,又站了一会儿,才拄着手杖往院里走。
刚走两步,房门打开了。屋内烛火照得门前亮堂起来,周沉璧看见阮茵,忙快步朝她走过来。
“胡定干什么吃的,怎么不叫我!”他骂了一句,走到近前,伸手便要抱起她。
“不必。”阮茵抬起手臂,手杖斜横在身前,堪堪挡住了对面的人,“我能走。”
周沉璧怔了一下。
莫名地,他也没有再坚持。只在一旁护着她,慢慢走进房中。
一进门,阮茵左右看了看,见东西各有一间卧房,便率先道:“我睡西卧,你东卧吧。”
周沉璧眼睁睁看着她走进卧室,反手关上了门,那脸色瞬间便黑了。
他心中莫名所以,在房中呆站片刻,开门出去了。
前头客栈二楼拐角的屋子里,胡定与巡检司的大焦在守着仇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