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任何人通知过,那天和从前的每一天都一样。
但叫人记忆犹新的,是客厅的狼藉,是再没有回来的黎远,是瘫坐在地上的许池以。
那天,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黎秋瑞并没有哭,也没有闹,反倒是出乎平常的冷静,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一般,那一天只有他一个人默默收拾的影子,有他将凌也一家赶出房的一句:
“没事的叔叔阿姨。”
那应该是所有人的噩梦,足够击垮一个人的利刃,但令人震惊的,又刚好是与往常一样的黎秋瑞。
但凌也比谁都清楚,并不是这样,她比世界上任何人都了解黎秋瑞,他从来没有那么坚强,他和任何人都一样。
但那天,他的坚强却早已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葬礼上乌云满天,还时时飞着雨,好像连上天也在怜惜这位英雄的逝世,墓园里,众人打着伞,这个世界安静的可怕。
但他明明没有任何错误,可上帝却偏让他承担了一个本不该承担的厄运。
他的父亲死了,一个万人眼中的英雄,但同时,也是一位不幸的父亲。
那年,他12岁。
也正是那一天,凌也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保护他
对,“保护”这个哥哥。
初一时,这个念头变得更重了,或者说,换了个念头。
那天,她给打篮球的黎秋瑞送水,阳光把操场烤得像煎锅,球场的篮筐像个火圈,即将燃起来。
凌也手里握着半瓶矿泉水,双手撑开黎秋瑞的外衣作雨伞挡在头顶,用来隔绝阳光对皮肤的照射。
但这样丝毫不起太大作用,反倒像蒸锅一样,闷得人脸颊红润。
“小也,”
中场休息的时候,黎秋瑞径直走朝凌也,接过她手里的水时,二人指尖碰在一起,就是那一刻,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像触电一样,酥麻的的感觉遍布她的全身,从那天起,见了黎秋瑞,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心慌意乱,怕对方发现自己,又悄悄的窥望。
他的样子好像光一样,刻在女孩儿脑海里,无法忘怀。
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牵动了她的心弦。
是啊,她喜欢上了他。
在13岁那年,他成了她心动初开。
从某刻开始,她不愿唤他哥哥,理由有很多,但最重要的一点
——她不在愿扮演他生命中“妹妹”这个角色。
在自己豆蔻之年,那个人成了她心底无可言语的秘密。
少年的心动就是这般简单,来的悄然无声,就像初放的第一株花,你永远猜不透是何时埋下的种子,而带你发现时,荒漠已是一片花海。
小心翼翼的藏着这个秘密,呵护这株情窦初开时所开的首花。
暗恋来的这般妙不可言,又叫你藏的无计可施。
也许会藏上一辈子,凌也何尝没想过,而妹妹这个身份,又恰巧是最好的伪装。
也就是这年,他走了。
黎远去世后,许池以辞掉了原先的工作,转投入另外的公司,她带着黎秋瑞搬家了,也许是想逃离,这个带给她幸福又送来痛苦回忆的地方。
那之后,凌也与黎秋瑞保持着手机上的联系,但两人未见过任何一面,直到黎秋瑞手机坏了之后,凌也一直没加他的联系方式,她想,但不敢。
她在等一个时机,那年的新年愿望是:
——写满520封情书,就去告白。
或许有些幼稚,但这正是少年表达爱意最纯粹,简单直白的方式。
既然无可诉说,那就夹在书签里,让风吹落它,再带给他。
她喜欢他,纯粹真挚,热烈,但是卑怯,就像阳光下盛开的白色风信子花,在风里张扬着自己的爱意,但又从未告诉过风。
他们搬家之后,一切都变了,凌也不断告诫自己,只要自己好好努力,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注定会相见,但……
或许再也不会相见。
可她好幸运,三年后的今天,他们再次相遇。
邂逅在这个傍晚,这个星光璀璨的时候。
她带着她的心事儿,和他相遇。
……
饭后,于末莲让凌也和黎秋瑞先回去,说是有事儿跟许池以说,凌也并没所拒绝感触,和黎秋瑞在一块儿,每一秒都值得她珍惜。
此时的天黑作一团,独剩几颗星星点缀在月亮旁熠熠生辉。
路灯已然亮起,街上行人寥寥无几,静的甚至有些像惊悚电影中的场景令人毛骨悚然。
二人走在街上,影子被拉的很长。
不知道为什么,凌也总觉得这样尴尬到窒息,不停地扣着手指甲,还是黎秋瑞瞧出窘境:
“小也,”
他语气温柔,缓慢,和她记忆中一样。
“以后能不能,叫你阿也”
突然的一句阿也,叫的人心痒痒,他叫了16年的小也,突然改口,到是让凌也不适应。
“为什么要叫,‘阿也’?”
凌也转头仰看着黎秋瑞,带着疑惑问。
呼~
黎秋瑞长长的舒了口气,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才慢悠悠的开口补上:
“我想,叫点跟别人不一样的,更亲密一点儿,”
“独特一点儿。”
不一样?
凌也低下头来。
他想叫的不一样一点,独特一点。
“好,”
她很快答应,甚至根本不用过多的思考,因为
——是他啊。
……
他是第一个这么叫凌也的人,
当然,
也会是唯一一个。
很快到了凌也家楼下。
“哥哥,你也在这个小区吗。”
凌也问他,今晚的聚餐以及搬家,有很大可能,是因为黎秋瑞一家。当然,更是为了纪念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