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拈起男人被划破的衣裳上挂住的小小叶片一瞧,立马断定:“是钩蔓草。”
“什么?”男人像是从未听说过一般。
“听你的口音就不是泽孟人。钩蔓草只在我们泽孟有,算是一种罕见的毒草,但年年都有人被伤,所以我们泽孟人都知道怎么应对。钩蔓草的叶缘锐利,极易伤人,肌肤刚被划破的时候只会有轻微痛感,你甚至可能感觉不到自己受伤,但是等它的毒素慢慢深入体内,流入血中游走全身,中毒之人会突然感到阵阵疼痛难忍,继而自四肢开始浑身脱力,喘气也不受控制,就像是不会吸气了一样,最后会气竭而亡。”
她一边说着一边解下拴在腰间的小布囊,倒出一堆干花干草,从里头扒出几粒白色的干果子:“把这些嚼碎了咽下去。”
男人目露疑光,虽接过了果子,却迟迟未服下。
江蓠见他中了毒还这么警惕,不得不打消他的疑虑:“不过好在钩蔓草虽有剧毒,却也易解。不过目前条件有限,没法给你配解毒的汤药。这些是衔珠草的果子,能暂时压制钩蔓草的毒性。你虽已经进展至四肢乏力的阶段,但好在还不算严重,趁着毒未深入脏腑,还来得及。”江蓠自己抓起几颗吃了,“我与你素不相识,没必要害你。”
再不遏制他体内毒素的进展,他很快就会死在这里。
再次与她用眼神确认过后,解无咎拢着手将果子尽数吃下。
衔珠草之实刚摘下来颗颗圆润莹亮可作装饰,晒干后有阵阵清香,与花瓣香叶相配气味宜人,又有一定解毒功效,江蓠制香囊时一般都会掺些。
衔珠草的药效要发挥还需要大约半刻钟,对于男人的痛苦,江蓠一时也无能为力,只能静静地看着他,不知不觉间将他的从眉眼到身形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
上上佳的骨相,平折皆是恰到好处,英气却不粗犷,精致而无脂粉气,女娲娘娘捏他的时候一定费了不少心思,
她自小醉心医药,不爱舞文弄墨,此时只恨穷尽了自己所学也难以描绘其容貌半分,只觉得自己从小随着爹爹四处游历,从没见过比他还出挑的男子。
山风吹起他墨色的衣摆,其上隐隐有银光跃动,江蓠摩挲着指尖,回想起衣服刚才的触感,细腻密实,胜过自己粗麻衣裳千万倍。
即便因中毒而颓靡,眉宇间的贵气也难掩。
如果要用什么来形容眼前这个人,她觉得是川乌。
植于冬季,长于山地。精细、挑剔、名贵、危险。是治病灵药,也能送人归西。
蜀地毕竟山高路远,川乌在这穷乡僻壤千金难求。
“为何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解无咎冷不丁地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江蓠迅速低下头收起思绪:“没、没什么。您现在感觉如何了?”
他冷笑一声:“疼痛消退,活动如常。”
她给探了脉:“毒虽然暂时压制住了,但衔珠草的药效也只能管个一时半刻。还是要赶紧下山……”
江蓠认真叮嘱,话音未落便被他打断——
“抬头。”
江蓠一时因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怔愣,头顶却忽然飞下一支短刀——
幸亏解无咎及时拉过她,一手攀上藤蔓,脚底一借力,腾空而起。
利刃险险擦着她的发髻而过——
一缕青丝散落。
更多的短刀暗器飞来,她这才发现,四根藤蔓上都攀了人,就是这些人要置他于死地!
未及她反应,解无咎换了一根藤蔓,顺着藤在崖壁上奔走闪避,动作轻松如履平地。
上头有个灰衣人阻了他们上去的路,此人手执白刃面露杀意,迎面朝他们砍来。
他冷哼一声,一个翻身避过刀刃,重重地踏在灰衣人头顶上,轻巧地飞上了崖壁。
江蓠被他这一番功夫震住了,满眼惊异地望着他的脸,是一个字也吐不出。
解无咎站在崖边背对深渊,身形几乎微不可感地晃了晃,他立刻镇定,佯作低头拂去衣摆尘土以缓解阵阵眩晕之感:“走吧。”
指间闪过的四道精光,他精准地命中四个灰衣人,只闻崖下隐隐约约有些模糊的声响,像是空谷鸟鸣。
“衔珠草只能暂时压下毒性,动武会让毒素重新开始流转的!”
“别无他选。”他放下江蓠,“自己当心。”
话音刚落,解无咎一个飞身掠入草木,随即一声惨叫响起。
解无咎拎着一具鲜活的尸体从中走出,如同丢垃圾一般将其扔在地上。
此人面色惊恐,头颈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角度,显然是刚被他以特殊手法拧断了脖子。
只是此人的面容……江蓠心觉有异,凑近蹲下想瞧个明白。
“别过来!”解无咎大声喝止她动作。
已经晚了。
更多的褐衣杀手从天而降,成合围之势,手中的刀刃对着他们的头顶。
解无咎一把将她拎起,几番闪躲堪堪避开攻势。
突如其来的腾空把江蓠吓了一跳,本能地抱住他。
这些人见一击不成,又变化阵势向二人砍来。
“还真是……不死不休。”她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男人对着几人观察片刻,眼见刀刃就要碰上二人,说时迟那时快,没等江蓠看清他就已经卸了一人力道夺过其刀,反手用刀背拍晕一个,一番动作行云流水。
只是江蓠明显感觉的他好像渐渐开始力不从心。
钩蔓草毒又开始发作了。
杀手五人,他只有一只手能挥刀对之,另一只手还得带着她。
他挥刀砍向杀手,利刃撕开几人皮肉,鲜血喷涌而出,溅了江蓠满身。
其中一人的胳膊被削飞,甩到不远处的泥丘上。
“呕——”巨大的刺激让江蓠胃中翻涌,又被她强忍下去。
这些杀手的面容也和之前那个一样奇怪。
她强忍着恶心上前,看到此人侧颈上有一片复杂而诡异的刺青。
“螽人?”
螽者,蝗也。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