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院,在前朝的名字是御史台。 负责监察百官,主理各类涉及朝臣的案件。 卢想楠第一次踏入这个衙门。 都察院的大门三间一启,又有威严的庑殿顶压着,卢想楠刚刚来到门前,就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门口两只石獬豸,更是张牙舞爪、威猛至极。 两只石獬豸盯得她心里发毛,可是这个时候,她顾不得旁的。 纵然心中再害怕,也要咬着牙走进去。 刘御史只顾着往前走,不管她的腿脚能不能跟上。 她的膝盖很疼,但也只能加快脚步,紧紧跟在刘御史的身后。 他们绕过一进门的公堂,跨过偏门往第三进院子走去。 那里是都察院的牢房,关押着很多待审的犯人。 虽然同为三法司,但是比起大理寺和刑部,都察院的牢房要宽敞很多。 这里关押的都是有品秩的官员,今天关进来、明天无罪释放还升迁的人多不胜数。 都察院法度虽然严,但是不苛待犯人,也算是做人留一线。 但即便这样,卢想楠还是觉得都察院的大牢难以下脚。 大牢小半在地面,大半在地下,沿着阶梯一路向下,扑面而来的先是一股浓重的霉气。 石砖铺就的墙面上,张牙舞爪地生长着积年苔藓。有人经过的时候,角落里还会传出一些虫鼠被惊扰的声音。 有刘御史带路,这一路他们没有遭到过查问。 都察院的牢头典狱跟刘御史熟识,知道他跟他的丈人老死不相往来。即便看到他是去看卢孝文,也不会担心他有什么不轨之举。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放他们过去了。 大牢最里间的牢房里,卢想楠终于见到了他的父亲。 几个时辰之前,在宫宴上,他还是风光无限的当朝二品大员。 如今却落魄地坐在柴草堆之间,穿着一身囚衣,戴着镣铐,神情落寞而呆滞,头发凌乱地垂在脸侧,完全没有一点人的样子。 那一瞬间卢想楠终于忍不住。眼泪淹没了她的视线,她一边哭着,一边涩声叫了一句:“爹爹……” - 提着雪凝剑,在司徒信的陪同下,沈鸣鸢出现在都察院的大门前。 这同样是她第一次来这里。 她以前一直在后宫里住着,没有机会接触前朝的事务,更不会和都察院有什么交集。 前世她的案子虽然落在了都察院的手中,但她并未关进监牢之中,而是拘禁在公主府里。 理论上讲,比起大狱,公主府确实是个更加舒适的地方——如果没有卢绍尘的话。 落在卢绍尘的手里,沈鸣鸢宁可自己是死在牢狱之中。 虽然看不见,但沈鸣鸢还是能感觉到这处衙门里里外外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她在司徒信的陪同之下,刚刚踏入都察院的大门,就被值守的侍卫拦下了。 侍卫从值班的房间里探出脑袋,见是一男一女两个人,急匆匆地拿上公刀,从班房出来拦在两个人面前,警惕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沈鸣鸢没有说话。她看不到路,和司徒信同行一路,她都是轻轻拉着一点司徒信的衣角。 此时听到有人阻拦,她手上用了些力,拽了拽司徒信的袖子。 之后她听到司徒信解腰牌的声音。 “前来公干,麻烦大人行个方便。” 腰牌落入侍卫的手中。他大字不识得几个,认不出上面写着什么,但一眼就认出了这腰牌。 象牙质地,上有龙纹。这是只有三龙卫被特许使用的纹饰。 “潜龙卫?”他抬起眼,打量一番司徒信。 司徒信的面具,是潜龙卫天字营制式。还是个高官。 潜龙卫办事,举朝没人敢过问。何况天字营更是没人敢惹。 他狐疑地看看司徒信,又看看司徒信身边这个女人,和她的手上银白色剑鞘。 “男的能进去,女的不能进去。” “这位是——” 司徒信刚要开口报上沈鸣鸢的名号,沈鸣鸢却抢了一句:“你进去就好,我在外面等你。” 司徒信有些疑惑,但还是听沈鸣鸢的,跟随侍卫进入都察院中。 就在侍卫引司徒信进门、背对沈鸣鸢的一瞬间,沈鸣鸢骤然出手。 侍卫后颈一痛,“咚”地一声摔在地上。 沈鸣鸢听着声音判断出这人倒在了哪里。为防被绊倒,她用手里的剑在地上探了探,稍稍往边上挪了半步,才扶着门框走了进来。 “大晚上的就这一个值夜,还不多长两个心眼,也不怕有人把他家都御史的官印偷走。” 她一边说着,一边循着声音来到司徒信的身边,驾轻就熟地去拉司徒信的衣角。 只是她的眼睛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去找,无意中碰到了司徒信冰凉的手指。 触碰的一瞬间,司徒信像是应激一样地抽回手指,下一刻他又开始懊悔自己反应太大了。 他向来是个潇洒豁达之人,命悬一线的时候,他都没有矫情过。 这时候却汲汲营营,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真是的…… 他知道沈鸣鸢是多聪明的人。但凡沈鸣鸢眼睛是好的,一定会觉察他动作里的心虚。 所幸沈鸣鸢没有看到。就像没有看到司徒信看她的目光。 沈鸣鸢一心想的只有牢狱里的卢孝文。 听到司徒信没说话,沈鸣鸢发出疑惑的声音:“怎么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