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贵妃和柳皇后斗了将近三十年。如今柳皇后入葬皇陵,她也变得扬眉吐气了起来。 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当然也不可一日无主。 她虽然还是个贵妃,却已经是后宫之中头衔最大的人。代掌凤印,是无冕之王。 小皇孙长得漂亮,一双眼睛和她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越看越好看。 自从祺王妃出月,她就常常把他们母子俩召进宫中。 没想到还没几天,这讨人喜欢的母子俩就死于非命。 她还没来得及悲伤,隔天就惊闻儿子也遭逢刺杀。 她惊得连向皇帝请命都顾不上,匆匆忙忙地出宫,刚进祺王府,就撞上来来往往的御医和下人。 冲进卧房,看到祺王床单和衣服上的血,她眼前直犯晕。 还是江东派了个老嬷嬷把她扶走,宽慰了大半天,才稍稍缓过来一些。 她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心口还是砰砰地跳,根本停不下来。 这笔账她也不知道该跟谁算,就只好咬牙切齿地骂沈鸣鸢,直说柳如烟生出来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祺王府的卧房内外来来往往都是人,王府其他的地方倒是清净了不少。 沈鸣鸢从左卫牢房里逃出来,就直奔王府的后院。 这里住着王府里出劳力的汉子,车夫轿夫皆在此列。 祺王府上下无主,乱糟糟的一片。管家顾不上来这边安排事务,车夫们反而清闲。 他们坐在院子里,听早上给褀王赶车的那个车夫讲故事,听得连连震惊,一个个都说不出话。 围坐在狭小的下人房前,他们没有注意到角落处的人影。 老曾一边听故事一边喝茶水,没多久就来了尿意。 他急着听故事,不愿意跑到大老远的茅房,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背对墙根,解开裤腰。 还没有来得及下一步动作,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曾师傅,久仰大名啊。” 这声音带着杀气,仿佛来自九幽的寒意,让他一时僵在原地。 他怔怔地偏过一点脑袋,看清身后那人,忍不住“啊”了一声。 温热的尿液润湿了裤子,沿着裤脚滴落在地上。 “公公公……公主……你你你……” 沈鸣鸢明明已经被关进了大牢,怎么会忽然出现在祺王府? 他声音还在颤抖,沈鸣鸢却朝他微笑:“如果没有记错,曾师傅应该是王府的轿夫吧?” 老曾忙不迭地点头。 沈鸣鸢说:“巧了,我这边正好有事想要问问你。” 一边说着,她一边凑了上来。 吓得老曾往后面一躲。 沈鸣鸢问:“昨日祺王妃承轿出行,为什么王府的轿夫并未随行呢?” - “就是这里了。” 陆文奚和赵振勇一前一后地下了马车,停在南巷一间破败的民宅面前。 南巷民宅大多简陋,多数主人家虽然清贫,却也是体面人,要将房前屋后洒扫得干干净净。 这间宅院确实脏兮兮、乱糟糟的。院门上挂着陈年的蜘蛛网,还没有走进院子,就能闻到里面有一股难以名状的味道。 陆文奚确认了一下地址,朝着赵振勇抱了个拳:“真是麻烦赵兄,还要陪小弟走一趟。” 赵振勇连忙摆手:“好说好说。” 赵振勇穿着飞龙卫的制服,一身锦衣华裳,前襟两袖绣满云纹和飞龙,哪怕是市井里最不讲理的泼皮,看到他也得绕道走。 皇帝专门派他来保护陆文奚的安全。 虽然以陆文奚的轻功,没有什么人能威胁到他。但赵振勇还是寸步不离地伴行左右。 他们从皇宫出来之后并未回公主府,中间马车停下来,来了个女人跟陆文奚说了些话,陆文奚就径直往这边来了。 他跟赵振勇打了招呼,就一把推开院门,往院子里去。 院子里堆砌着不少杂物,传来一股难以名状的气味和虫鼠躲藏的声音。 却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陆文奚刚进院子,身后的赵振勇忽然说了一句:“有人!” 说完他纵身一跃,在院子里的杂物上借力,往堂屋和院墙的角落跃去。 身手利落,毫不迟疑,将一个正要翻墙跑路的男人用压在了地上。 第一次见到飞龙卫出手,就这样狠厉果决,不留任何情面。 陆文奚稍微惊讶了一下,很快走到两个人的面前来。 被赵振勇压在地上的那个男人发出一声惨叫。 他前胸着地,后背被赵振勇用膝盖死死抵着,不能移动分毫。 他身上的衣服还算是平整,一看就是刚换上没有几天。却因生活习惯的邋遢,已经染上了不少饭渍。 陆文奚蹲到他的面前,有些嫌弃地抓起他的头发,看了一眼这人的样貌。 又一把扯开这人后背的衣服,在惨叫声中看到他后背的一道刀疤。 陆文奚点头道:“没错,就是他。” 赵振勇奇道:“这是什么人?” 陆文奚松了手,让这人的脑袋再一次掉在地上。 他拍了拍手掌站起身来:“是昨天的‘轿夫’。” 昨天在青衣坊沈鸣鸢和陆文奚遇上了祺王府的轿子,其中一个轿夫就是眼前的人。 赵振勇从陆文奚的回答里听出一些弦外之音。男人的衣裳看着眼熟,好像确实是祺王府的。 ——但看着人的样子,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