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巧,他一口一口吃得很斯文,就像小孩攒着口袋里的糖忍住不想吃完一样:“无名宴,顾名思义就是没有名头,接风洗尘婚嫁丧仪你想怎么理解都可以。”
呃。
我心不在焉地抿一口茶,余光偷瞄他一眼,小心试探道:“不知我能否有幸见识见识这消遣时光的无聊宴会呢?”
据芍漪所说,下次无名宴是在三年后,若扶青答允就表示他不会同我计较撒谎和玉簪的事。若不答允……
吾命休矣。
扶青挑过来一眼:“你似乎脸色不大好?”
想是意图太明显,被扶青察觉出几分端倪,我拈一块红豆糖糕默默避闪他的眼神。
风筝漂泊在云端里,他懒懒扫了一眼,不紧不慢道:“早年间因为中毒的缘故不得不取消无名宴,即使后来身子痊愈可心情一直不好,所以才搁置至今。原本我也打算,只要除掉雪境天兵,就在三年后恢复无名宴。不过你嘛……”
我等着他说下去。
关键时刻,亭外赶来一名身披甲胄的士兵,他衣上沾雪与这风和日丽形成鲜明对比:“拜见主上!”
扶青顿时肃目道:“雪山有事?”
士兵俯首跪在他身前,递上两封信函,禀报道:“仙界传来天帝笔书一封及战书一封请主上过目!”
战书?
扶青拆开信函一一阅看,眉宇间深深地一凛,却突兀笑了笑:“醉灵?”
又是一声碎裂,我跌破了第二盏杯子,冒着热气的水沿脚下石缝淌成一注细流。
这一眨眼的功夫,我牺牲掉他两只杯子,扶青淡淡瞥了一眼复又看向那名士兵:“你且传令下去,所有将士按兵不动,待孤与诸魔商议之后会有所旨意的。”
士兵拜道:“是!”
他亲自将士兵搀起来,扫去铠甲上的雪,拍了一拍:“辛苦了,有你们在,孤与魔界安矣。”
沙场将士,禁得住刀枪,禁得住银钱财帛,却禁不住为君上者的关心和抚慰。士兵擦一把眼泪,再表一番赤忱,俯首退下了。
士兵走后,他化去一地狼藉,将信函折起来随手搁于一旁:“原来暮暮一日一变,昨日的兴致是放风筝,到今日就变成摔杯子了。”
我心不在焉吃着糕点:“可是出什么事了?”
他将折好的信笺扔到我面前,随手变出一只绿玉杯,徐徐添茶:“你自己看了再做判断。”
一封笔书一封战书,笔书用的洒金信笺,乍一眼看与寻常书信并无不同。至于战书,则是由纯金绣线织制而成的丝帛,字迹苍劲有力逸虬得水尽显恢弘之势。也因恢弘,我看不大懂,只瞥见尾处一方鲜明耀眼的天帝玺印。笔书内容要比战书内容简明许多,左不过劝诫扶青释放醉灵,以免仙魔两界刀兵相向,致使生灵涂炭耳。
我把信函摊放在桌面上:“既然天帝不忍见到生灵涂炭,那为何还要送来战书呢,一战一和岂非矛盾?”
扶青酌了口热茶:“天帝的意思是让我二者择其一,要么归还战书并将醉灵放回白庭仙脉,要么自行毁去另外一封则仙魔两界就此交战。”
白庭仙脉隶属于仙界,竟被魔界堂而皇之抓走两个醉灵,缥缈宫与众仙必都等着天帝做出反应,可天帝却一脚把球踢给扶青让他二者择其一。
我指尖一缩:“倘若交战的话会怎么样?”
他放下那盏绿玉杯:“交战必有死伤,无论谁胜谁负都会生灵涂炭,不流血牺牲又怎么能打得下江山呢?”
我为他添满一杯雀舌茶,再徐徐放下瓷壶,小声喃道:“那自然是不生灵涂炭的好。”
只要不与仙界打仗,并把醉灵放回白庭仙脉,那所有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了,尽管我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闷声一问:“这便是你的判断?”
我声音比蚊子还小:“只是个人拙见谈不上判断。”
扶青看我一眼,拿起战书旁边的那封,竟一把青火将它给焚了:“倘若天帝真不忍心生灵涂炭,就该只送来密信一封,而不是并着战书,让我做选择。假使送还战书,再依天帝之言把醉灵放回去,那魔界岂非成了仙界茶余饭后的笑柄?”
我左右手互揪着袖口:“扶青哥哥难道不觉得,此事因擅闯白庭仙脉之人而起吗,他这么做跟跑到人家家里抢走人家孩子的强盗有什么分别?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是魔君暗中授意呢,他不但累坏扶青哥哥名声更给了天帝寻衅的借口。在我看来,与其思考打不打仗,不如先惩处此人以正视听。”
扶青挑一眼眉宇反问道:“事已至此,难道天兵还没打过来,你就要我先处置了自己人吗?”
我被他问得语塞:“我哪有资格要求魔君怎么样啊,只是那人背地里惹事还引来天帝一封战书,至少惩处了他能让别人觉得此事与你没有关系。”
扶青漫不经心道:“别人是不会相信的,而且一旦惩处了此人,我留下战书的意义将荡然无存,魔界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会长他人志气而灭自己威风。”
我歪头瞄了他一眼:“上课的时候老师教过我一句话。”
扶青没打算问。
我一字不差说与他听:“忍常人所不能忍,容常人所不能容,行常人所不能行,决常人所不能决,成常人所不能成。”
扶青容色淡淡:“你觉得我是为了威风和颜面才接下天帝的战书?”
我用手指刮了刮脑门:“天帝持重老成,而扶青哥哥血气方刚,年轻人为了争面子难免不理智些……”
扶青眼中一亮:“这是你第一次说我年轻。”
我愣住,干咳了两声,打着哈哈回应他:“和天帝相比扶青哥哥自然是个年轻人,长江后浪推前浪天帝死在沙滩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千年的王八碰上万年的龟,可不是个年轻人吗,年了大轻了。
他又拿起绿玉杯:“天帝远在九重上界自然比不上暮暮形影相随,既连暮暮都这么认为,那我就放心了。”
我没听懂:“放心什么?”
扶青斜瞟一眼盖着天帝玺印的明黄丝帛:“你怎么知道我是受仙界激将而不是本来就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