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君君触景伤怀,想再去何阿宝住过的禅房看一眼,刚抬腿,就遇见嵘王妃从普照寺出来。 她脸上挂着泪珠,比向宋君君哭诉嵘王不回家时更加楚楚可怜。 宋君君见她又哭了,心中倒是迟疑。 她没听说过嵘王妃与何阿宝有什么来往啊?最多,也就是何阿宝初来普照寺时,嵘王妃与她说了几句话。平时宋君君来看何阿宝,也没听过她过多地提及嵘王妃。 文鑫瞧见了嵘王妃,倒是严阵以待,挪到宋君君身前,道: “小姐,是嵘王妃!她八成又要找你哭了,你快从后门进寺……” 嵘王妃哭的频率实在太高了,文鑫看了都犯怵。 宋君君无奈地笑笑。她现在,可正要找这个嵘王妃呢。 “无妨。你且先退下。让她知道了不好。”宋君君悄声道。 说话间,嵘王妃已经看到了宋君君,抹着眼泪便迎上前来。 宋君君还未开口,嵘王妃便嘤嘤垂泪道: “妹妹也是来悼念阿宝的吗?” “是。总归是件令人遗憾的事。我与她又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识,该来的。”宋君君点点头,为着维持自己与嵘王妃友谊深厚的人设,还掏出自己的帕子,贴心地替嵘王妃擦去脸颊的泪水。 也是神奇。嵘王妃一直噙着泪,仿佛这泪是流不尽的一般。 “唉,红颜自古多薄命。当初她出家,我便当她只是一时兴起,来日里还会重回何家,不想她这般妙龄,竟遭此不幸……”嵘王妃感叹着,又啐道: “都怨那陈攀,恶事做尽,伏法后,竟还要带走无辜之人……” 宋君君决不信何阿宝是自杀,对于嵘王妃的话,她也不搭茬。倒是嵘王妃提起何阿宝与陈攀的这段孽缘,又不断地瞟着宋君君,实则是在暗示宋君君答应她的事情是否做完。 “真是段孽缘。”宋君君敷衍着说,又寒暄道: “明日便三十了,嵘王可曾回府啊?” 嵘王妃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下去,她又抬了眼,仿佛万般委屈,凄凄叹道: “这也是一段孽缘。他哪里还想着回家啊?只怕是此刻,已有佳人入怀,哪里还想得起家中的妻儿呢?” 宋君君听着“佳人”二字,脑子里不自觉地浮现洛生的脸,为着嵘王妃的误会,她又实在想笑,可却不能,便只好掩了口鼻,咬着下唇,好让自己不笑出声来。 “若来日里梁君复如此,我定要告到陛下那儿,豁出去了也要与他和离!”这一回,宋君君没有故作贴心安慰嵘王妃,而是装腔作势,引导嵘王妃往和离的方向走。 嵘王妃听了,悻悻道:“太子殿下有担当,必不会教妹妹伤心。” 宋君君知道她这是客套,也没放在心上,又对她说: “好姐姐你放心。这两日我虽说并未找到嵘王的藏身住处,但我已经想了办法,找到了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个洛生。我已经写了一封信交与他,让他转递给嵘王。明日便是年节,到时必然要进宫请安的,嵘王必定会回府。姐姐何不趁着明日面见太皇太后与陛下时,与宫中贵人说及此事?” 宋君君一面说着,一面观察哲嵘王妃的神色。在说到告诉宫中贵人时,嵘王妃的神色果然如宋君君猜想的那般,变得仓皇失措。 “姐姐若是还顾着梁子襄的颜面不愿说,那妹妹可以帮你。我可没什么好怕的!”宋君君又添了一把“火”。 “不可不可。”嵘王妃摇头拒绝,“两夫妻总有些口角,若因此事惊动太皇太后与陛下,那便是晚鸢不孝了。况且,陛下向来不喜嵘王,若是知道他私豢男宠,雷霆震怒之下,子襄的仕途之路,才是真真断送了啊……” 欸?她急了,她居然急了。 这正中宋君君的下怀,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暗自发笑。 “……妹妹都是为了姐姐好,姐姐如何不明白?只是此事,确实不宜闹大了。” 宋君君扬起嘴角,作出深明大义的姿态来,道: “妹妹虽说不聪慧,但也不至于愚钝至此。”说着,宋君君凑近嵘王妃,把她之前无意中做的事说了出来,给自己搏个好名声: “我知道此事不宜闹大,所以,姐姐为难洛生的事情,我已经派人打点了。鸳鸯堂的人,不会再泄露半个字。姐姐放心。” 宋君君露着洁白的牙齿,笑起来,当真是人畜无害,满脸写着单纯好骗。 她确实派人打点过了,只不过,初衷不是为着嵘王妃的所谓面子,而是为着洛生不被人无端耻笑。 嵘王妃颇感意外,宋君君的许多行为,属实是超出了她的预估筹谋,至少,眼前这宋君君的种种行为,真不像是官宦小姐该有的作派。说去青楼就去青楼,居然还要亲自动手与人斗殴,那人还是嫖客。说去南风馆,下一刻便去了,不带任何犹豫与忸怩。 她有时候都在想,这“白字将军”宋大人,究竟是怎么教出一个宋君君来的。 为了答谢宋君君,嵘王妃也给了宋君君一份“谢礼”。 “妹妹有所不知,那日你在鸳鸯堂救下乐女,此事本不会传得那般快、谣言也不会那般离谱……” 宋君君机灵得很,一听便知有内情,便接茬道: “你是说有人从中作梗?” 这次的生气,可不是宋君君装出来的。 嵘王妃满意地点点头。宋君君虽说行为无拘难以预估,但脑子确实不算笨。 “正是。” 宋君君一听这话,便知道,嵘王妃一定掌握了什么证据,否则她这么谨慎的一个人,哪里会信口开河? “姐姐知道是谁?” “何家的小姐,何巧巧。”嵘王妃也不磨叽,直接把这名字说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