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人目光相撞的那一刻,沈老二好似突然有了力气,想要朝她冲来。 沈玉娇站着,都不曾晃动。 她知晓沈老二没这个劲,在天牢中呆了这么多时间,连冲到她的面前都是问题。 和她预料的一样,沈老二只是有点气势罢了,甚至都没站起来。 “在对兄弟下狠手这件事上,我们还有点相似,是吧?” 庆安帝突然转过头来,笑着和沈玉娇说话。 但这个问题一点都不好笑,沈玉娇身躯轻颤,记忆又回到了遥远的石门城。 对兄弟下手,那说的不就是青献王吗? 当初,傅九霄在未上奏的情况下直接动手,庆安帝生气不小。 现下突然提起,是在说她心思残忍,还只是看见沈家兄弟这样,忽然间有感而发? “朕死掉的兄弟很多,”庆安帝的笑容不变,“他们都没等到朕登上龙位那日,现在也就剩了两位,还有你。” 沈玉娇晃神,先帝膝下的子女不算少,但皇家争夺严酷,能活到现在的,已经不多了。 扶着傅九霄的胳膊,沈玉娇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好好活着。”庆安帝没再多说,只是叹了口气,对着傅家的双胞胎挥挥手。 双胞胎手中拿着廷杖,通常是责罚朝廷大臣所用,下手狠一点,一般都没有活路。 在大周国的仁政之下,廷杖很久都未现世了。 虽然不一定打得死人,但沈家兄弟的状态已经很差了,大约扛不住几棍子。 在廷杖扬起的那一瞬间,傅九霄还是将沈玉娇往自己怀中带,顺势捂住了她的眼。 杖刑之残忍,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心惊肉跳。 沈玉娇在他怀中,吸了吸鼻子。 浓郁的松木香味笼罩着她,但即便如此,也挡不住更加浓郁的血腥味。 她本想拿走傅九霄的手,可转念一想,他这么做定有自己的道理。 石门城沦陷时的惨状已经是始终缠绕着她,久久不会散去的噩梦了。 更不要说在咸平镇,看见了那样可怖的人间地狱。 若是再添一个,估计要长时间都无法做个美梦。 “先前都是我的过失,”傅九霄低声说道,“不该让你看到这些的,今日原本也是考虑到了,才没告诉你。” 他说这话时,边上几人都沉默着,似乎是默认了。 沈玉娇小幅度地摇摇头,她也明白,其实都是为了她在考虑。 “我没事,你们继续就好。” 血腥味越来越浓,之前沈家两兄弟还会发出轻微的喘息声,但过了几杖子之后,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了。 “九霄?” 温热的大掌还覆在她的双眼之上,从开始到现在,这许久的时间中,不曾晃动,也不曾泄露出一丝缝隙。 傅九霄是真的很担心她。 “结束吧,”傅九霄没有搭话,说话的是庆安帝,“差不多了。” 沈玉娇再次看见光线的时候,傅家人已经利落地收拾结束。 虽然双胞胎手上还拿着沾满鲜血的廷杖,但沈家兄弟身上已经罩上了麻布,沈玉娇看不见那之下的惨状。 只有渗进脚下石板的鲜血,昭示着前面发生了什么。 就连罩上的麻布,才过了一会,也沾染上了血迹。 咸平镇那间地下室的惨烈景象又浮现在眼前,沈玉娇握着傅九霄的手,久久说不出话。 “沈家,有祖坟吗?” 庆安帝的问题让她浑身一激灵,这才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 “有的,”她皱眉思索着记忆,“以前日子还好过,清明和冬至会随着大嫂一起上山去祭祖。” “朕都差点忘了,是在福寿村。” 沈玉娇皱眉纳闷,不知道他这么问是何意。 “在福寿村的话,那就回不去了,路途太远,就算带到了也已经是枯骨了。” “哎,带回去?”就连沈玉娇都一愣,她没想到庆安帝居然会考虑这方面。 “人嘛,总是希望葬回祖宗之地的。” 庆安帝虽然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但目光中却狠戾尽显。 把沈家兄弟折磨成这样子,他本就没想着让他们能够葬回祖坟,只是这么问了,显得他体恤一些。 “带回去就不必了,若是沈家祖上知道这样背信弃义的后辈与他们葬在一起,怕是会气活过来。” 原本幼时还有点美好的回忆,但自从荒年之后,沈家兄弟全破坏了。 在吃不饱饭的情况下,最凶恶的本性就会露出来。 到了后面,过上了从未想过的好生活,诱惑就更大了。 反正已经撕破了脸面,沈家兄弟不念旧情,觉得她是个被收养的累赘,她不也不会再将他们当作是哥哥亲人。 “京城外有地方,有些人家葬不起亲人,就会埋在那儿。” 沈玉娇眸色一动,那地方和乱葬岗没什么区别,几乎谈不上葬,就是裹着破席子草草一扔罢了。 但她的这两个哥哥,也只配得上那种地方。 “就这样吧,”她对庆安帝的话没什么异议,“还是速速解决了为好。” 再次回到宫中宸泰殿的时候,沈玉娇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本来睡了一觉精神还好,但在解决了这么大的事之后,畅快感居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或许是纠缠了太长时间,结束的时候竟感觉不一样了。 庆安帝与傅家的几位兄弟说完话,又转向了沈玉娇:“今日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