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告假的第五日，程依依终于睁开了眼睛。
“老爷，宫里来人了，宣您面圣呢。”忠伯捧着官服过来找人，这几日程浩一直都睡在程依依的院子里，每天早晚都在盯着，昨夜人终于是醒了，程浩那张熬憔悴的脸差点流出泪来。
程依依半睁着眼睛，嘴角含笑的歪头看他，“爹....”
她的嗓音太过虚弱，弱到程浩几乎听不到的地步，不过悬着的心却放下了。程浩叫来郎中把脉，过了一会，郎中有些深沉的开口道：“大人，虽然姑娘已经醒了，可寒气入体还是给她带来了很大的损伤，以后怕是子嗣艰难。”
程依依不在意的收回目光，程浩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把自己的身体折腾成这个样子，神色复杂的确认道：“还有的治吗？”
“只能慢慢温养，以后都要忌食生冷食物才行。”
郎中领了赏钱离开，屋内又剩他们父女两个。
半晌，程浩幽幽的叹了口气，无奈又心疼，“不是说不会真的把自己的身体搞坏吗？”
程依依垂眸，“女儿错了。”
这人嘴上说着认错的话，可面上却并没有觉得歉意的表情，程浩之前觉得陌生的感觉又出来了，还未等他继续追问，忠伯捧着官服找过来了。
“现在？”程浩瞧了眼屋外，月挂梢头，宫门已经下钥了。
“是，老奴瞧着来传话的公公不是生人。”忠伯看着程浩道：“老爷，可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程浩起了声，对着一旁的春桃叮嘱了几句就出门了，程依依看着人离开后这才开口把春桃叫到面前。
“是不是被训了？”
春桃眼睛一红，“姑娘您胆子太大了，若不是老爷及时进来，现在怕是....”
说完眼泪就流了下来，程依依安抚道：“无碍，不过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做肯定不能半途而废，别哭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春桃努力的想要露出个笑脸出来，可想到刚刚郎中说的话，少不得担忧，“可是姑娘，您的身体....”
“没事。”程依依一脸看开了的表情，“这在我的预料之内。”
春桃傻了眼，“姑娘.....”
“嘘，我累了，再睡会。”
春桃只能闭上嘴，坐到一旁守着。
红墙黄瓦的高墙内，程浩跟着太监顺着方砖铺就的甬道往前走，四周寂静无声却明亮如昼，程浩在心里揣测着自己被叫来的原因，自己已经请了几日的假，从开始到现在宫内各方都没有旨意传来，现在依依刚醒就被召唤，让他不得不怀疑府上有宫里的人。
若是这样，那自己与依依说的那些话......
想到此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程大人，到了。”太监领着人到了乾坤殿前，话音落地人已经站到了一旁，程浩连忙回神，整理好官服等候宣召。
片刻后，殿门从里面打开，程浩抬头看了一眼，是陛下身边的左公公。
左公公身着一品太监服，白胖的脸上带着笑意，手腕处搭着拂尘，拘礼道：“程大人，陛下让您进去呢。”
程浩拱手拜了拜，垂头敛下神色恭顺的走了进去。
这座宫殿每日当值他都要进出数十次，虽然当值的时候担的责任很重，却从未有一次像今日这般，他的额角还带着汗意，怕殿前失仪连忙用手给抹了。
“臣参见陛下。”程浩趴伏跪拜于地，头抵着温热的石砖，等着上首的声音。
“起来吧。”椋帝沙哑的声音传来，程浩应声而起，垂着头不说话。
“这几日你没来上朝，听太子说你家闺女又病了？”
“谢陛下挂怀，臣女旧疾复发病了一场。”
椋帝缓慢的抄起了手，他在这个位置上坐了三十年，几乎每天都要面对各种各样的面孔，程浩作为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向来是受宠的，从官职就可见一般。
御前值守又兼顾兵部，虽二者只取其一，却也是实实在在得了圣恩，程浩也从来不曾辜负自己的期望，这些年尽忠职守，少有几天不当值的事情。
他的那个女儿椋帝也有所了解，在这个位置上，许多事情都要盘算在内，更何况太子的行事并未隐瞒过。
“是因为沈家的事情吓着了？”椋帝缓缓开口道，语气中试探的意味从每个字眼中刮过，逼得程浩不得不小心面对。
“是。”程浩知道既然椋帝知道茶室的事情，那程依依那日去茶室的事情也肯定是知晓的，对面盘问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说。
程浩：“听闻沈家的消息，当晚就烧起来了，臣进宫前刚醒。”
“嗯，醒了就好。”椋帝语气淡然的询问道：“身体可有问题？”
“陛下恕罪，臣若说出来恐污圣听。”程浩惶恐道。
“唉....”椋帝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朕只是关心一句，你不必这般紧张。”
程浩做不到不紧张，脑中思绪繁杂，想到程依依之前与自己说的话，电光石火间，他决定博一把。
“郎中说，臣女寒气入体，未来恐不能生育。”程浩说起这个，语气悲切，“陛下今日让臣进宫，臣想求陛下一件事。”
椋帝仿佛知晓他要说的是什么，却还是配合着开了口，“什么事？”
“臣想求宫中御医去看看臣女的病。”程浩终于抬起了头，满目痛苦的看着上首那个面容威严的帝王，“她还未及笄，如果以后都不能....怕是要孤苦一生。”
椋帝没有直接答应，左公公却心疼的‘哎呦’一声叫唤出来，“大人说的哪里话，您是陛下身前的人，这点要求陛下怎么会不答应呢。”
程浩感激的看了一眼左公公，转眼又看向椋帝，同不同意终究是需要他点头才行。
“左云说的没错，朕怎么会不允呢。”做足了样子，椋帝应了这个恩典，“明日让左云陪同御医一同去府上，御医医术高超，定会有办法的。”
程浩心里明白这是让左云过去查实情况，面上却依旧感激的跪拜下去，高呼道：“谢陛下。”
又闲话几句，左云开口劝陛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