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老师讲课有一半用方言,还有部分老师是直接照着解析教材念,教学质量较之前的学校差了一大截。语言障碍、恶劣环境、心理阴影,种种不适使得于鱼整日裹着被子,趴在课桌上昏昏欲睡,唯一的慰藉就是宋之。
“这边方言太难懂了,他们老师上课都不讲普通话的,听不懂一点。”
“我第一次住校哎,江城的高中大部分都是走读的,很少有寄宿学校。但同学都夸我适应能力强,住校第一天在大澡堂洗澡洗衣服,行动能力杠杠的。”
“这个冬天好难捱,被子里永远是凉的,好几个早上都是冷醒的,体寒好烦。”
“大家都在偷偷玩手机,但班主任只砸了我的,更讨厌老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妈妈,我知道她是爱我的,可每次想起她的所言所行,我就控制不住地怪她。”
“今天下楼梯的时候被人推了一下,好死不死摔下去的时候又被绊了一下,直接飞出去了,膝盖着地,要瘸几天了。”
“腿脚不方便,洗澡的时候又摔了一跤。我去找班主任想请几天假去校外的姨妈家住,他说我娇气,到姨妈家里她也说我娇气。”
“想回家。”
微信的聊天页面上大幅都是于鱼在讲,宋之断断续续地回复,言语不多,但足够宽慰。他回消息总是很慢,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于鱼也不在意,宋之的存在就像寒冬里唯一能点燃的那根柴火,在那些难捱的日子里,等他回消息是唯一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半年的时间一晃而过,于母舍不得女儿继续吃苦,年后托关系把她转回了江城的另一所学校。艺考前的集训随之而来,生活慢慢步入正轨,只是偶尔看着宋之发来的消息偷笑。
“学的哪个专业?”
“播音!”
“失敬了,播音姐姐。”
宋之欠揍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播音姐姐……于鱼又笑开了。
练声、练舞、健身……各种专业课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于鱼也真正地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开朗,和父母的关系也在慢慢修复,她本就是个乐天派,脱离压抑的环境,之前的那些痛苦也不值得在意了。日子一天一天地朝着宋之靠近,直到省统考结束,各大艺术院校单独设置的校考开始,于鱼坐在还未收拾好的行李箱旁边,半期待半紧张地拿起手机,“我要来南州啦!”
和宋之的见面一直在于鱼的规划中,初中的时候她就幻想过和他见面的时刻,但那时候年纪太小,她甚至想象不出两人见面时会在哪里,又是以何面目,毕竟二人的距离实在相隔太远,妈妈也不会允许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单独出远门,但她想,总会相见的,只要坚持。
这次的考试之旅早在决定学艺术时就在期盼与筹划,这是难得的可以独自去南州市的机会,也是成年前与宋之相见的机会,尽管容貌焦虑不时影响着于鱼的决断,但不见他一次,她会后悔一辈子。
南州市的气温和江城大体一致,同属南方,冬天却冷得刺骨,冷风强硬地从各个缝隙钻进衣服里,于鱼吸着鼻子将羽绒服再度拢紧。还差一日便是考试的日子,从酒店到学校的路线熟悉了一遍后,于鱼漫无目的地在周围逛着。南州还保存着许多民国时期的建筑,尤其是市中心,市井气的小楼交杂着极具年代感的小洋房,街道两侧的梧桐树上还挂着些许顽强的枯叶。又是一阵风过,于鱼伸手,一片叶子旋啊旋,落在了手上。
莫名的觉得很熟悉。
打开手机,和宋之的聊天页面还停留在几天前她发的那句“我要来南州啦!”
之前也有过聊到一半就消失十天半个月的情况,她充分理解,毕竟每个人都有忙碌时间或是完全的私人时间。但这次情况特殊,于鱼忍不住有些抱怨,刷着宋之的朋友圈,手指狠狠戳着屏幕嘟囔着,“怎么就这么突然,这么巧了!”
第二天一早,于鱼又一次“不负众望”地迷路了,脑子里还转着周如琪的话“你闹钟还是再定早一点吧,别把时间卡的太死了,你那脑子指不定又迷路迷哪儿去。”
……靠。
于鱼简直想要仰天狂啸,自己昨晚还信誓旦旦地反驳,“我已经走过一遍,记住路线了!不会迟到的!”现在只想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就又走错了啊?于鱼认输般的走进了旁边的早餐店向老板问路,得知不远后一路狂奔,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两个男生,其中一个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初试结束后,于鱼留在上海等待复试,顺便等待宋之,等他回一个消息,尽管内心已经隐隐感觉到这次南州之行见不到宋之了,但也想再等一等,等一个“不期而遇”。
“我来明珠塔啦!”
“到外摊了”
“步行街也走过啦!”
……
聊天页面多了些于鱼的打卡,直到复试结束,宋之仍然一言不发。来时的期待、独行时的孤单和沮丧、走时的平静,于鱼安慰自己,来日方长。
和司千壑的相遇倒是在意料之外。
外滩对面的街道在灯光的映衬下金碧辉煌,复古又贵气的建筑一幢接着一幢,连着整条街都是金灿灿的,十里洋场大抵也不过如此。于鱼站在街心,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比耶,露出自己半个肩膀和身后的景色合拍,司千壑在一众男女的簇拥中闯进了镜头,然后歪歪斜斜得撞过来,于鱼的手机屏摔了个稀碎。
“干什么呢?走路看着点啊,照着人撞?”于鱼火气腾的就冒上来了,捡起手机,抬头对着人就是一顿吼。“看看!摔成什么样了!”
司千壑将醉未醉,眼神还算清明地扫了一眼,拿出自己的手机,看向于鱼,“多少钱,我扫你。”
于鱼眼睛睁了睁,满眼的惊诧,抬起手摇了摇,“你没事吧?大哥?稀碎,黑屏了,怎么扫啊?”
司千壑微簇着眉,顿了顿,拿过于鱼手里的破烂,“嗯……似乎还能开机。”
“噗”,旁边不知是谁笑出了声。
“那你也要赔!!!”于鱼忍了又忍,出声吼道,语气中尽是愤怒和不满,一把夺回手机,打开收款二维码。“扫!”
司千壑明显被吼得愣了一瞬,“额,你别急,我赔的。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