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可否借我二十仙贝?”
念汐微微仰头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灰头土脸的少年。
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骨相绝佳,生了一双狐狸眼,却不娇不媚,清澈里蕴着初春碎冰般微微的凛冽,因着此时满满的笑意,好似有东风吹过湖水泛起层层涟漪,有午后融融的暖阳跳跃其间,风光无与伦比。
纵是一身褴褛,难掩绝色。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念汐着实难以开口拒绝。
她对于一切美的事物都没有抵抗力
她不自然地眨眨眼睛将眼神从少年脸上挪开。
“这里这么多人,干嘛单找我借钱。”
念汐自认一身朴素,在一堆穿红戴绿的仙众里是背景板一般的存在,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有钱的。
“因为你长得好看。”
面前的少年微微低头,眉眼弯弯,笑意盈盈。
念汐不敢看他,也不接这话茬,声音泠泠:“少来这套,我不喜欢油嘴滑舌的。你姓甚名谁,借钱作甚,立下字据,否则免谈。”
那少年直起腰来,将手背到身后,俯视着眼前少女明显变得红扑扑的脸蛋,眼底笑意更深,不过一瞬,便收敛起神色。
他在念汐脚边坐下,抱膝作楚楚可怜状。
“我从墨川来,途中被骗子骗去了钱财,一路靠着施舍和乞讨来到礼元山参加仙试,如今东拼西凑好不容易凑了八十仙贝,还差二十仙贝才能凑齐报名费,我看你面善,希望你能帮我一把。别儿个看我这副样子,怕是要消遣我一番,还嘲笑我痴心妄想……”
那少年说着抽了下鼻子,眼尾红红,泫然欲泣。
念汐想起自己当年离开镜湖独自上路赶考时也差点被骗,眼前少年又是这般可怜模样,便生出恻隐之心来。
说起恻隐之心……
当年她途经云州衡靖城,见一老乞丐拖着断腿沿街乞讨,咳嗽声不绝于耳,仿佛要把整个肺咳出来一般。
于是她心生怜悯便给了那乞丐十仙贝。
老乞丐哑着嗓子连连道谢。
谁知晚上她竟遇见那老乞丐全须全尾地在酒家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身着锦衣,嗓音洪亮。
她看着自己粗布麻衣上打着的补丁和面前的青菜配大米饭,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然而此时此刻,她该死的恻隐之心又动了。
她抬手捂住自己心口。
少年余光看着她的动作,心里只道此事可成。
罢了罢了,大不了三天不吃饭,就当是辟谷了,有益修为,有益修为。
念汐心想着,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小荷包,从里面倒出二十枚仙贝,想了想,又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将仙贝包好递给那少年。
“这帕子送你了,明日仙试前记得擦把脸。”
那少年欢天喜地接过,手掌一翻变出一张黄纸来,两指在上头滑动了一番,嘴里念念有词,黄纸上便显出几行字来:
墨川之淮,今借到……
“诶,仙女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写个借条……”
少年一顿操作停住,抬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念汐。
“我叫念汐,顾念的念,潮汐的汐。”
少年于是继续写到:今借到念汐仙贝二十,用以参加仙试,待入职发俸便如数奉还。
天元两千零二十三年六月初六。
借款人:之淮。
“我叫之淮,之淮的之,之淮的淮。”
少年从地上站起,将借条递给念汐,道了声谢,便火急火燎地穿过一众仙山仙海,排队去交报名费了。
念汐瞧着纸上狗爬一般的字迹,咂摸着“入职发俸”四字半晌,噗嗤一笑。
你小子怕是还没搞清楚如今仙考的形势,过分自信了吧。
她将那借条仔细折好放进荷包,心下却不觉得这钱能收回来,只道是考前为自己积德行善了。
天色也不早了,她来考场外踩过点交完报名费,也该回客栈歇脚,顺便再温温书。
当别人都在抱佛脚的时候,念汐自是无法心安理得养精蓄锐的。
你卷我,我也卷你,看谁卷死谁!
走到半路,之淮又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他倒是言简意赅单刀直入:“我没订着附近的客房,今晚能不能跟你挤挤?”
念汐觉得很无语。
“房费我来承担,等月俸发下来就还你!”
念汐不语。
“我睡地上,我不打呼噜,不磨牙,保证不吵你!”
念汐做考虑状。
之淮双手合掌:“求求了,仙女你人美心善,忍心看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可爱露宿街头吗……”
念汐头大:“停停停,闭嘴,跟我走。”
于是之淮笑嘻嘻地跟着念汐进了客栈。
月朗星明,树影婆娑,洗漱收拾过一番的小乞丐到确实是人模狗样,走在大街上保准勾得一众小仙女小仙男心神荡漾。
念汐只抬头瞥了他一眼,便继续温书。
之淮凑过来看了看她手里的资料,不住地摇头。
“我手里有一份绝妙的资料,看在你人美心善的份上,免费借你看了。”
说着,他神秘兮兮地从虚海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黄纸来。
虚海是修道者储存法宝等重要物品的地方,他把东西放在虚海,看来确实重要。
念汐接过黄纸看了看,眉头紧锁。
“你从哪里弄来的这几张草纸?”
“我随便捡的……”之淮颇为不服地看了念汐一眼,“什么草纸?不想看别看……”
他伸手就要将那几张黄纸抢回去。
“别别别,虽然好像跟前几年的真题风格相去甚远,但我总觉得我得看看。”
之淮一挑眉:“好好看,没准明天考到原题,那你就走大运喽。”
“那没可能,就这你都能随便捡着的东西,其他人八成也都看过了,你就别做梦了,我这还有几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