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李衙役的下巴差点惊掉,他磕磕巴巴地回道。 “顾郎君可是认真的?如今抗洪可是折磨人的辛苦活,若不是世子的面子在这里,你早就去了大坝搬沙子了。” 顾宴清的脸色依旧淡然,语气风轻云淡。 “大人不必多言,是顾某自愿前去,世子也不会怪罪。” 说罢,他还拱了拱手。 这般行礼,李衙役不敢受,只好带着他去了壮丁队伍里。 这个壮丁队伍大多数是一个村里的,看见顾宴清纷纷都打了招呼。 “顾老师来了啊。” “顾老师好,我家那小子前几天还说来您那里上课呢。” “您这身板受得了吗?要不交点银子回去吧?” 不管是质疑还是关心,顾宴清的态度都一视同仁,不加理会。 此时队伍里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是沈侍郎。 衙役去十三寨要壮丁时,刘老大不想得罪官府又不想交人,立马就把沈侍郎拉出去顶人头了。 沈侍郎做了那么久的苦活累活还以为能松口气,结果一听是抗洪这要了命的活,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如今他混在这抗洪队伍里,看见顾宴清一身利落还有几分风姿,自然是恨的牙痒痒,趁着周围人不注意摸了过去。 “我说,顾郎君,你怎么也落魄到来抗洪了?莫不是我那个逆女不愿意给你交那赈灾的五十两银子,便把你推出来了。” 沈侍郎一脸幸灾乐祸,毕竟条例上写着,交上五十两银子便可以免去徭役,一看顾宴清就知道沈今安没给他交银子。 “我家娘子不缺这些钱,我是自愿来的,不过在你眼里,没有苍生大义也正常。” 顾宴清声音平缓,却不掩语气里的鄙夷与不屑。 沈侍郎气了个头顶冒烟,想要动手却被衙役推了一把。 “做什么做什么?想闹事吗?” 那衙役凶神恶煞,沈侍郎哪里还有勇气闹事,连忙挂了讨好的笑容,灰溜溜地回了自己队伍。 待队伍人齐了之后,姓李的衙役便带着众人启程,准备去蒲州旁边的明江筑新大坝。 到了江边,早有百来个汉子扛着沙袋淌进浑浊的江水里,一点一点筑起防线,但明江的水流十分湍急,稍有不慎就跌进去,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 见到此情景,原本做了心理准备的众人打起了退堂鼓,有几个胆小的甚至想要逃跑。 但立马被衙役抓了回来,用鞭子狠狠教训了一番。 李衙役扫视众人,脸色严肃,“这里可不比你们在家当大爷!一个个的都给我小心点,要是哪个没长眼的掉进江里,喂鱼我都嫌寒碜!” 训诫一番过后,众人便像牛羊一样被赶去码头,一人领了一个沙袋。 顾宴清自然也领了一个,他扛起来掂了掂,倒也不算太重。 正当众人扛着沙袋不敢上前时,顾宴清扛着沙袋第一个走进浑浊的江水里。 带着泥沙的水流一点一点没过他的腰,冷峻的脸庞上是坚毅的神色,他把沙袋往初露雏形的大坝上一放,很快又去拿第二袋。 众人愣愣地看着他,随后慢慢反应过来,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既然顾宴清能扛,他们怎么不能? 二十多个汉子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飞快地扛着沙袋进进出出。 李春花家的那位一下扛了两个沙袋,正埋头走着呢,忽而脚底下打滑,眼见着就要落进江里。 众人惊呼一声,但江水的速度太快,没有人做出反应。 就在他即将要被江水卷走那一刻,一只大手死死地抓住了他。 “熊大哥,抓紧了!” 顾宴清站在江水中,身上的衣裳被浑浊的水泡得不成样子,身体也随着浪花晃动,但他的手却纹丝不动。 熊威这时也做出反应,顺着顾宴清的手臂一点一点站起来,等到二人都在江中安稳站定后,额头都出了一层汗,吓的。 周围的人也为他们俩松了口气,随即夸赞起顾宴清来,你一言我一语,手上的活都忘记了。 旁边一个管事的姓邱的统领,见这边停下来了,立马不乐意了。 “哎哎哎,那都干什么呢?不干活尽聊天!” 邱统领本来领了这么个苦差事就心情不好,此刻更是暴躁。 众人看他手里的鞭子挥舞不断,也不敢吭气,默默扛着沙袋继续艰难前行。 一百多号人在江边忙活了一天,好不容易歇了下来,吃了顿晚饭,结果天公不作美,一个滔天巨浪卷过来,辛辛苦苦搭的大坝顿时毁于一旦。 所有人的心情都沉重下来,顾宴清自然也是担忧不已,这般做大坝完全是无用功,就算筑成了,也是事半功倍,等到暴雨时期,照样会淹了庄稼。 他的脑海里飞快运转,之前看过的水利之道里提到,如若治水,必先从源头出发,遏制中流,疏通下流。 如今蒲州是下流,理应先疏通,但官府却只想着堵住,完全不是个办法。 这时邱统领抹了抹嘴,站起来骂声什么,对着众人一甩鞭子,“都愣着干什么?没看见大坝塌了吗?都给老子去补,没补好不准睡觉!” 他这般指挥,众人难免心生怨怼,但却迫于他的淫威实在不敢反抗。 一百多号人忙活到半夜,总算是又把大坝给补上了,邱统领看了看,觉得满意了这才让众人去休息。 所谓休息的地方不过是一处草棚,又阴暗又潮湿,顾宴清皱了皱眉头,捡了些干净稻草铺在身下,裹着自己的衣服勉强躺下。 白天里的过度劳累让不少人沾地就睡,顾宴清却枕着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