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探?”
方多病眼角微抽,话锋一转打岔道:“雷无桀,下次以身犯险前能不能打个招呼...”
“我沿途都留心撒了香灰做了记号的,以你的颖悟绝伦,找上来不是迟早的事嘛”
“我既然能发现,那连泉也能发现,小远城地下矿洞遍布且还相通,他有意绕道遮掩,找到这里也是费了一番功夫。”那声音像是从鼻子里使劲哼出来的,带着浓浓的不屑,可微扬的下巴还是暴露了方多病的傲娇属性。
心口不一,被看穿还要死撑的样子,雷无桀看在眼里暗暗发笑。
雷无桀按耐住去找寻李莲花的心思,在白水园闲居一日,唯恐百川院的人顺藤摸瓜抓到他,却不想人要来自投罗网。
雷无桀:朋友之间的问题总是要解决的。
方多病:我倒要看看他又耍什么花招。
于是方多病顺势将其关进了柴房。
半个时辰后。
家丁来报:“少爷,那个李莲花让我转告少爷,说他不慎负伤,手不能提,万盼关照。”
方多病轻轻皱眉,暗含犹豫,遂去。
柴房内李莲花举起纤长匀称的食指,指腹一片红肿:“刚刚被蜡烛烫到了。”
方多病机械的勾起嘴角竖起个大拇指,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点缀着稀疏的星子,为那寂静的白水园添了几分疏朗。
柴房的后窗传来稀疏的敲击声,几乎是在李莲花捕捉到几丝动静时,那窗棂就由外向内掀开个浅缝。
雷无桀在窗边举起个油纸包,小声而雀跃:“李莲花!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李莲花饿了一天,正是饥肠辘辘,小姑娘就来送温暖了。
正要扬起笑,却忽感心口剧痛,他捂住胸口,呼吸都急促起来却不能缓解分毫,起身的步子虚浮踉跄站立不住。
雷无桀大惊失色,立马翻进了屋子,怀中的油纸包失了力滑落在地,翻滚出几个油香的大鸡腿。
是碧茶毒发了。关梦河曾说,这毒到了后期会每三日发作一次,若是没有解药,最后会五感尽失、癫狂而死。
尽管她已是见过李莲花毒发的模样,可次次都被他痛苦碾压的情状吓到。
胸口处的痛苦使李莲花神色扭曲,巨大的痛苦甚至导致他开始不停往外冒冷汗。
“酒...给我、一壶、热酒...”破碎的话语挤压而出。
小姑娘扯下腰间的老糟烧,触及冰凉,只得运起内力温酒,而后略显慌乱的将热酒凑到他嘴边。
李莲花唇边溢出浓郁的烈酒,他似嗷嗷待哺的雏鸟、沙漠濒死前的旅人,巴巴劫劫。
“慢点喝......”小姑娘分明已手足无措,却仍然要强装镇定,柔声安抚。
一壶酒入了喉,作用微乎其微。
痛苦传遍四肢百骸,仿佛经脉都在倒转逆流,李莲花咬牙切齿才让自己没有痛呼出声,手指将衣衫攥得皱巴巴。
“李莲花你怎么样,是疼还是冷......”
小姑娘好像哭了,又被她猛地拭去脸上的湿意。她不顾李莲花的推拒,运起火灼之术,将沉积的纯阳内力源源不断地渡过去。
“你不该在这里...”李莲花忽然在她耳边呢喃出声,几不可闻,“我已是、将死之人,可你正值芳华,是雷家堡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他将小姑娘那一身红就着影青的衣衫纳入眼底,断断续续喘着粗气:“你不该把时间、和精力磋磨在我身上...我不值得...”
寒意和炽热在体内抗衡,他浑身痛到痉挛,连肌肤都在颤抖着显示出此刻的痛苦究竟有多少。雷无桀掌下衣衫尽湿,冰冷刺骨,李莲花冷汗冒得如同落水之人。
小姑娘不停得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渐感力不从心,可对面之人的脸色还是白的像快要消融的冰。
月白手腕上显露出青色血管,有一瞬的气血阻滞,血气上涌被她硬生生压下。
怀中人那双眸已不再漆黑清亮,微微泛着灰败之色,毫无聚焦,他终是失了神智倒下。
不值得......
那句脆弱的叹息消散在夜色里。
若说在知道李莲花就是李相夷的那一刻,雷无桀还有一丝的暗自欣慰。那么在见到李莲花毒发时那念头已荡然无存,甚至于懊悔自己曾经的愚蠢想法。
倘若李莲花只是李莲花,他便只用做那个大智若愚、扮猪吃虎的逍遥游医,或许得闲数日,光阴漫漫,生活慢慢,却心有所安。
而不是独身十年立于世,所有过往都仿佛被湮灭,受尽天下至毒折磨,身拖残躯行将就木。
只是小姑娘没有想到,有时候击碎一个人的事情简单到只是他发现了自己所有的意图:
雷无桀喜欢李莲花。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自己目光就无法从他身上挪开。
是游走在闹市的那份悠然潇洒,是逗弄狐狸精时的柔和萌态,还是对案件抽丝剥茧的心手相应......也或许只是那日小青峰上的梨色弥漫罢了。
小姑娘没有刻意藏匿心中那份欢喜,一股脑的跟在人身边,只是想目之所及有他,且仅有他。
雷无桀再不是初出江湖的那一身嫣红,而是沾上了其他的色彩:莲实的云白,水芝的苍青,或者是楚莲的朱华。
当那之于她而言算作美好的一点小心思,却被李莲花以一种柔和的冷漠敷衍戳破,于是乎,满心欢喜变成了她的空欢喜一场。
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
“李莲花,你可不可以只做李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