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启强说我是红颜祸水。
因为他能看明白我那点儿小伎俩,但仍然不会当着他弟弟的面说这些。
我非常会利用自己这张人畜无害的脸。
在李响眼里,我是他的清纯小妹,浑身上下都多不出一个心眼儿那种。
实际上从小到大,我最懂的就是怎样讨好不同的人。
不然李山不会拿我当亲闺女养。
不然徐雷不会去野塘电鱼。
不然高启盛不会为我去做他哥和嫂子不让干的买卖。
不过这些都是面儿上的事,看似我玩得转,其实我掌控不了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不然李山不会拿我当亲闺女养,不然徐雷不会去野塘电鱼,不然高启盛不会为我去做他哥和嫂子不让干的买卖。
安欣再三嘱咐我,别来找高启强。
京海的风已然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凛冽,它们肆意抽打我的碎发、狠狠撕扯陈书婷敞怀的大衣腰带。
高启强站在原地任由我连打带骂。
小龙看不下去想过来拉我,他没让。按理来说,陈书婷作为嫂子总该劝我几句,但她力不从心,整个人靠在车子上别过脸,一直看向别处。
我撒泼撒累了,就蹲在地上埋头大哭。
“我什么都没了.....”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唐小虎跑过来递给高启强一包纸巾。地面上的影子缓缓笼罩下来,除了自己的哀嚎和他抽纸的声音以外,我还听到一句话。
“要打要骂都可以,别哭了,阿盛和你哥.....该心疼了。”
我抬起头看着高启强,还是那双不大的眼睛,只是忧郁的岁月造就了不见底的深渊,让我再也读不懂他。
霎时,强烈的宿命感侵占了所有心绪。仿佛自己置身谷底,还被子虚乌有的恶疾剥夺了呼吸的权利。
左肩膀多了些不属于我的温度,让我在恍惚中有了点慰藉。陈书婷的手就这样在我肩膀上摩挲,半天才开口。
“小初 你还有哥和嫂子呢咱们还是一家人。”
大概是那年莽村改电路,从市里请来了几个电工,其中就有我爸一个。
李宏伟说有的男人是没种,我爸是管不住自己的种,不跑没影儿才不正常,这得算我妈倒霉。
后来,母亲带着五岁的我,嫁给同村丧偶的汉子——李山。
我不该姓李,我爸又不是莽村的。
当初为了附和李山与前妻之子李响,我甚至改名为李静。
好景不长,第二年,母亲患病去世。李山一度怀疑自己克妻,愣是找了好几个算命先生,试图破破霉运。
我跟李响放学回家,大师正盘坐在院里,双眼紧闭,嘴里嘟嘟囔囔。
最后大手一挥,目光投向了我。
“你叫什么名儿?”
“李....李静。”
“哎呀,李大爷!!您家小闺女得改名啊!”
大师直拍大腿,这神叨的架子吓得我立马缩到李响身后。
打那起,我就叫李初。
以前,京海的风温柔得像一条丝绸,迎面吹过来我也只会觉得这是上天赏赐的小浪漫。
我享受这里的一切。
这点事儿得从我念大学讲起。
大一开学季,我坐在火车座位上寻视一圈,再抬头盯着架上的行李箱,忽然想起发车前李响轻松放上去的样子。
他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给邻座的男人递了盒平时不舍得抽的烟。
“哥,还求您到站帮我妹妹拿下来。”
其实李响准备跟派出所请假送我上学,但他快要被调到公安局了,这个节骨眼我可不想影响他工作,所以被我毅然决然地拒绝了。
邻座男人履行了诺言,我连连哈腰,不停地道谢。
可出了站台我才发现,他偷了我的钱包。
我报完警,理了一下背包肩带,托着沉重的行李就这样边走边问路,坎坎坷坷。
看到‘临江省理工大学’这几个字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
登记后,我在学校里随便拉了个看着面善的小伙子,冲他眨眨眼睛,故作娇嗔。
“同学,你能帮帮我吗?我下火车钱包被偷了,一路走过来的,所以迟到了.....”
他捧着一个连皮上都写满公式的笔记本,把脑袋埋下去,害羞到不敢看我的眼睛。
“同学?”
我在心里暗暗吐槽自己被他清秀的五官给骗了,呆呆傻傻的,不知道的以为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好好青年呢。
“可,可以,你等等我好吗?在这里等我。”
我疑惑。
等他?
本来就迟到了还得等他?
见他的背影在大楼拐角消失,我撇撇嘴,只好自己找宿舍楼。谁让我来的太晚呢?那些向导学长学姐,估计早就回寝休息了。
我没想到的是,高启盛很快就跑回来接过行李,不仅没有怪我没等他,还递给我一瓶饮料,耐心地介绍每个走过的地方。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上学期间其实非常拮据,在同学面前也显得自卑,就这种条件下居然还送我饮料。
纷乱的食堂,高启盛端着泡菜拌饭跟在曹斌身后唯唯诺诺。
我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我只在乎他对我来说有用,哪怕只是搬搬行李的价值。
于是我离得很远就举起胳膊冲他挥手。
“唉,小盛,你说那个女孩是不是喜欢我?”
曹斌半真半假地开玩笑,阿盛虽然没答话,但心里却乐开了花,这是我带给他的信念。
我让室友先回去,然后自己穿过人群去找他。洁白的裙摆时不时跟着我的脚步浮动,阿盛后来说,那一刻,身处嘈杂的他,只能听得到一阵抑制不住的沉重频率。
仅此而已。
“阿盛,你刚刚怎么不理我啊?统计社团资料的学姐说你也是京海的,放假我们可以一起回家吗?”
“啊?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