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斌清清嗓子,把胳膊搭在阿盛肩膀上掩饰尴尬。
“咳咳,那个,你是新来的学妹吧?叫什么名字啊?我也是京海的。”
我打量曹斌,当时脑子里就一个想法:
找力工也用不上他这种自大的搭讪哥。
“哦,那真巧啊。”
说罢,转身就走,倒也算是利落。
我依靠李响额外塞我衣兜里的二百块撑了一阵子,毕竟包里的钱是李山省吃俭用攒的,这样我就有了哭着在公共电话亭跟李响卖弄委屈的幌子。
“一直吃的泡菜拌饭?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好了不哭了小初,哥给你打钱。哎呀,你哥现在调到公安局涨工资了,没事儿啊。”
泡菜拌饭不至于,高启盛给我的灵感罢了。
哦对,还有我在京海的男朋友。
“你看,你不让我去学校找你也就算了,还不让我去送你,多亏只是谋财!不聊了,你说我干嘛去?给你打钱呗!”
我挂断电话,收回楚楚可怜的神情,还顺便掏出钱包,到对面专卖店里买了瓶心仪已久的贵重香水。
是的,几天前警察就把钱包追回来了。
每个假期回京海,一出站台我就自然而然地与高启盛保持距离,他不过问原因,也不磨叽我,默默地该干嘛干嘛去。
这样的人,正合我意。
所以,我们的关系维系到了现在。
一家高档酒店里,服务员恭恭敬敬地给徐江倒好茶水就出去了,我人模人样地坐在徐雷旁边等他开口。
“小初啊,你知道我就这一个崽。从那年给他转到实验中学认识你以后,一天到晚就围着你转。”
徐江举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道
“叔没别的意思,我挺喜欢你这小姑娘的,就希望你俩好好处。你们年轻人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儿呢,叔也不想多问。等你念完大学回京海,工作什么的都好说。”
我看了一眼有点拘谨的徐雷,努力冲徐江扯出个笑容附和过去。我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这是劝我在学校老实点,专心跟他儿子谈恋爱。
最讨厌他们这种人的嘴脸了。
但说到底,我选择徐雷也是因为他爸是这种人。
嗯,有钱有势的人。
能篡改规则的人。
所以,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刁难他的宝贝儿子。
就像后来的高启强越是威胁我,我越是折磨他的宝贝弟弟一样。
“徐雷你什么意思啊?不相信我是吗?故意让你爸说那些话给我听吗?”
“不是不是,小初我只是....听说你在学校认识了别的男生.....你们每次都一起回家....你又不让我去接你....但我爸没别的意思,真的!对不起,我应该相信你的。原谅我好吗?”
我喜欢看徐雷惊慌失措的样子,这会让我觉得自己正在拾起在他爹面前的卑微。
“对了小初,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咱俩的事告诉你哥啊?”
“再说吧。”
徐江在京海的势力突飞猛进,表面风风光光,背后的烂事肯定少不了。拿徐雷来说吧,读高中那会儿省里联考,他回回稳坐垫底。这样的水平怎么上得了实验中学的?
别人和别人打架就开除双方,徐雷跟别人打架开除的只是别人。
学校上上下下谁不心知肚明?
李响那个性格,是绝对不允许自家小妹跟这种人有来往的,更何况是谈恋爱。那样的话,我攒的这么一座大山,还没等依靠就没了。所以我不让徐雷到火车站接我,甚至连约会都得选一个李响上班的时间点。
2000年.
高启盛为了等我,大四上学期也没出去实习。
我倚在座背上,看着他忙前忙后地放行李,忍不住犯愁。我其实是害怕徐江的,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出事了。
“阿盛,其实我不太想回京海发展,以后就....不用再等我....”
“那你,可是,”
他欲言又止,猛然明白我说的这话跟京海有任何没关系,后面那句才是重点。
火车与铁轨摩擦的声音很有规律,高启盛坐在我对面,低下头沉默了半天,导致我以为他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在继续看书。
“阿盛?”
“没事,这又不影响我们是朋友,对吧?”
错愕一闪而过。
他再抬起头时,干净的脸上挂着和平时一样的谦和,再加上随手推眼镜的小动作,就好像我不过是在和他聊些学校里的琐事。
这般超乎想象的泰然,反倒是把我给弄愣住了。我了解他,他不太喜欢把情绪表达出来,可也不至于这么云淡风轻吧?
好歹也相处了这么久。
正当莫名的落寞泛起,他提到了鱼。
“过几天你来旧厂街市场一趟吧,我一直想让你尝尝我哥卖的鱼,以后不一起的话.....好像也没机会了吧。”
我一时没想到拒绝的理由。
市场里闹闹哄哄,所以高启盛趁着中午人少时带我来,可临近过年,如同蜜蜂群般的人潮就没退下去过,一到这儿就帮着忙活。
高启盛在前面给人上称找钱,高启强在这边捞鱼磕膛。
他们不准我伸手,让我坐在这里等一会儿。
“阿盛跟你还真是挺有缘分的啊。”
高启强觉得没招待好我这个客人,趁着间隙,赶紧跟我说句话。
几缕自然卷混合汗液黏在脑门儿,或许是顾客太多,来不及先从鱼缸里撩出一捧水涮手,也就直接抓起脖子上那条脏兮兮的毛巾,在脸上胡乱一抹。
一双不大的眼睛望向我时总是亮亮的,从前我以为是那张黄黑皮的鹅蛋脸让我觉得本分,实际上是它们在替阿强散发着一股子老实人的清朴。
“嗯。”
我跟他的共同话题只有他弟弟。
难免的尴尬从我敷衍那声开始,夹杂着鱼腥味荡漾在空气里。
小盛向这边瞥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