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他自然能领悟。
如今陶岂人马已然上路,不日便可抵达杏城。
“阿爸···”
一声呢喃打断他的思考,榻上的人睫毛微颤,似是要醒。
霍冲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轻唤她,果然,片刻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美目怔怔发愣。
“醒了吗?”他的声音温柔缱绻。
见她要起身,霍冲再次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扶起。丫鬟还在外间照看药炉,他亲自去为她端来温热的茶水。
“我这是怎么了?”
苏缇梦中便觉得口干舌燥,接过茶盏急切地一饮而尽。
“应是在那夜在马厩受了寒,你发了热症。”
霍冲为她添了茶水,站在褟前关切地望着她。
“我病了?”
苏缇喃喃自语,语气里满是惊讶。她自幼身强体健,从来不曾有过此类小病小灾。
“怎么,还不信自己会生病么?”
霍冲冷哼一声,俯身伸手触了触她的额头。
“余热还未消呢。”
他揶揄的语气太过明显,苏缇也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很热呢。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抬头望着他羞赧一笑,这笑容带着八分病弱,两分俏皮。
霍冲还来不及收回视线,外间便有脚步声来
“女郎醒啦!太好了。”
冬儿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自外间走来。关切地望着她的女郎
“女郎如今感觉如何?可觉得松快一些?”
东儿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房间一下子就显得很热闹。
她一边为苏缇披上外衣,一边查看她的体温。见她果真好转了,才放心。
“冬儿,伺候女郎喝药吧。”
霍冲看她端着药碗进来,想起方才医士的叮嘱,每隔两个时辰服一次汤药,不出三副便可退热。
冬儿依言,刚端起碗来,病榻上的苏缇就开始皱眉。
“我已经醒了,就不用喝了吧!”
那药黑乎乎地一看就苦。
霍冲本来都准备走了,见她一脸躲闪。便又留了下来。
“这可不行,医士交代了得连续喝三副。”
冬儿端着碗靠近床榻,正欲递药给她。
苏缇却赶忙摇着头,拉高被子就往后躲,嘴里不停念叨着:“太苦了,不要不要。”
伶俐如冬儿,赶忙端着碗求助似得望着身后的霍将军。没法子,只好再劳烦将军一次。
霍冲面露无奈之色,但是动作还是迅速,走到榻边大手一伸就握住苏缇的肩,顺势将她头上的薄被拉下来,也不理会她一张气鼓鼓写满拒绝的脸。接过冬儿递来的碗,抵着她的嘴唇便将汤药灌了下去。
“咳咳咳·······”
苏缇挣扎无果就这么咕咚咚地喝了下去。这汤药不仅难喝还很难闻,她只觉得自己满口满腹都是汤药的酸涩苦楚味儿,忍不住咳嗽起来。
“得罪了,苏缇女郎。”
霍冲嘴上说着得罪,面上却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见她确实难受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拿起床榻边放着的木匣子递到她的手里。
“汤药苦涩,吃颗饴糖就不苦了。”
突然出现的木匣子吸引了苏缇的注意力,雕花漆木的小木匣甚是精巧。
她伸手掀开盖子,满满一盒饴糖,色泽鲜艳,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内。
苏缇抬头望着他,语气里满是惊喜。
“这么多,都是给我的?”
霍冲嘴角含笑,目光坚定而灼灼地望着她。仿佛又看见了十年前那个穿着彩色胡服,挽着羊角发髻的可爱女童。
“没错,都是给你的。”
夜雨骤急,她服药后再次入睡。
霍冲从厢房内退了出来,院内一片黑暗,只有他背后的厢房里溢出丝丝暖光。
他步履甚缓走在廊庑下,眼里方才的温柔已消失殆尽。目光空洞,面色肃冷,他的心绪再次被雨丝搅乱。
他从来不是一个善于言表之人,哪怕内心沟壑万千,何以言?何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