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秉蓝问:“暖暖,都过去十多年的事了,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没有证实的事,沈暖暖也不好直说,就随便扯了一个谎。 “大哥,我昨晚梦见母亲了。她拉着我的手,哭着说自己死得冤,说她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沈秉蓝听得脑袋“嗡”的一声,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吴氏扶住沈秉蓝,安慰道:“托梦这个事,多是无稽之谈,你也别太当真了。” 沈暖暖倒一杯水塞大哥手里,给他压压惊。 “大哥,托梦的确是玄事,但事关娘亲我又不敢大意。所以我今天过来问问,也是解解心疑。” 沈秉蓝喝一大口水,努力平复一下心绪。 “暖暖,母亲出事那天,我也和父亲陪明宗去狩猎了。听到消息赶回来,母亲就已经薨逝了。当时我有问过在场的人,都说母亲是因为难产,身体难承受重负,心脏骤停而亡。” 沈暖暖道:“大哥,那时候我还小什么都不懂。但我现在懂了医术。从医术角度看,母亲那年三十五岁,身体十分健康,还不算高危年龄。前面已经顺利生了三个孩子,后面出现那么严重的意外是很少见的。” 沈秉蓝觉得妹妹分析得有道理,就问妻子:“晞薇,那天你在家。你好好想想,母亲出事那天,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或是见了什么特别的人么?” 吴氏为难地抓了抓鬓角,忽地又眼底一亮:“倒是有一事,我觉得挺蹊跷。” “快说说看。” 吴氏道:“这个事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或许只是我想多了。那时候我嫁入侯府三个月,也怀上了璎珞。初为人母,什么都不懂。那天午休后就去找婆婆,想听一听过来人的经验。 我去到婆婆那儿,见姨母在她房中。姨母说婆婆岁数大怀孩子,很伤身体,她特意熬了补汤给婆婆送来。 婆婆见我去了,就要盛一碗给我,让我也补补身体。但姨母却说这个补汤只适合月份大的,我这种刚怀孕的不适合喝。 婆婆当时还笑着说,她都生三个了,也没听说还有补汤是分怀孕阶段进补的。肯定是姨母偏心,只心疼姐姐,不心疼外甥媳妇。于是就坚持将最后一碗给了我。 姨母打趣说婆婆聪明,她这点小心思被发现了。但没等我喝呢,收拾床铺的姨母动作太大,一碗汤就被扬起的被子角碰掉,汤撒到我身上。为此,姨母自责愧疚得都要哭了。 后来,姨母将被子拿出去洗,我就回去换衣服。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婆婆的肚子就疼得厉害,身边婢子说是摔了一跤,才动了胎气。” 当年,御医和稳婆都给了结论,陈蓉是难产而死。 那时,吴氏刚嫁到侯府不久,再加上性子软弱,遇见点事就怕得不行,哪里还会多想别的。 即使现在,吴氏说出这件事,也觉得自己想多了。陈蓉是婆婆的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婆婆又是好心收留她们母女,陈蓉怎么会恩将仇报,反过来害姐姐和未出世的小外甥呢? 吴氏没有坏心眼,就看谁都是好人,戒备心极差。 但沈秉蓝战场杀伐十几年,什么尔虞我诈都见过。沈暖暖又是陈蓉作恶的亲身试炼者,所以,他们兄妹俩更加敏感。 “这事,的确没什么怀疑的。晞薇,你去做点冰镇糖水来,暖暖喜欢吃。” 吴氏点头,出去做糖水了。 门关上的刹那,沈秉蓝脸色变了。 “暖暖,母亲会不会就是那碗汤害死的?” 沈暖暖咬牙切齿:“汤是陈蓉给的,而母亲薨逝后,最大的受益人就是陈蓉。这就很说明问题了,可她为何一而再地阻止嫂子喝那碗汤呢?” 沈秉蓝沉声道:“大概是一个人出事是意外,若两个人都出事,势必引起怀疑,招来调查。所以,你嫂子才躲过一劫。” 当年陈蓉寡居,带着女儿从台州千里遥远地来京城投奔姐姐。陈裳二话不说就收留她们,给妹妹最好的吃穿用度,对待外甥女佳宜也是正头小姐一样。 陈蓉到府上半年,陈裳出事薨逝了。陈蓉继续留在府上,将姐姐的孩子视作亲生。那时,沈家老夫人还在。陈蓉对沈老夫人更是忙前忙后,事事亲力亲为细心照顾。 沈家老妇人很喜欢温婉贤惠的陈蓉,两年后,坚持做主,让儿子沈青武续弦娶了妻妹。 “陈蓉用两年半时间,完成从寡妇到侯府夫人的跨越。又用五年时间,将一个乖巧听话的侯府嫡小姐,养成一个不学无术,顽劣作恶的京城恶霸。此等心机和城府,真是太可怕了。” 沈暖暖的话,字字句句好像刀子一样戳到沈秉蓝的心上。半晌,才又道。 “暖暖,这个事先别告诉父亲。明天,西北蛮夷大月氏使臣就进京了。父亲负责接待和谈判,实在不宜分心。等这件事了,再告诉父亲。 趁这个时间,我会差人调查。母亲当年的贴身婢子回乡嫁人了,御医还在宫中任职,接生稳婆应该也还活着。如果母亲真是毒杀,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没有的。” 沈暖暖点头:“好,一切都听大哥的。” 晚饭后,陈树来见沈暖暖。 “县主,幸不辱命。经过这些天调查,我已经找到绝子草出现在东宫的路径了。” 沈暖暖激动不已,忙道:“说说看。” 陈树道:“城外黑市里有个卖绝子草的铺子。我伪装成大买家,一口气买下一半的绝子草,说带南边往花楼里卖,以后还要长期合作。因此和卖家成了朋友。 黑市里的卖家都是黑道上的,调查买家信息自有一套办法。卖家告诉我,东宫有人多次到他那儿买绝子草,是个穿着斗篷的女人,听声音很年轻。” 沈暖暖手扶下巴,屋子里踱步:“年轻姑娘,十有八九是沈佳宜的贴身婢子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