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暖暖下意识转头,看着邺景州几乎用逃的步伐奔出去。屁股本能的离开椅子,但没有站起来,起了一半,咬咬牙,又慢慢的坐下去了。 转头,见明宗浑黄的视线也看向门口。脸上满是心疼和着急。如果他现在能下床,肯定会追上去嘘寒问暖。 “太上皇,晋王是病了么?”沈暖暖忍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的问。 明宗收回目光,心疼的叹口气:“老四不适合这边干冷的天气,来这儿没几天就生病了。陈御医给用了不少药,但总是不见好。” 气候不适应的咳嗽应该不是大事。刚才那样激烈的反应,估计又是在自己面前做戏呢。 骗子,不知悔改的大骗子。男人,果然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太上皇,您为什么放弃治疗啊。能多活三个月,就算痛苦一些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明宗虚弱的摇摇头。 “暖暖,你能帮我续命三个月,那三个月之后呢?我还是要死的。我这一辈子,苦吃过,福享过,遇见过爱的人,结拜过忠义的朋友,还有儿孙满堂。人生再无遗憾,我就算现在闭眼,也是没有遗憾的。” 沈暖暖试探的问:“太上皇,京城的事,您知道么?” 明宗点头:“那边有人每天往这边传消息,我是知道的。” “您既然知道如今朝堂是朱家在把持,怎么会说没有遗憾了呢?那可是你殚精竭虑治理了二十几年的国家啊。” 明宗微微笑着道:“后面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天要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现在时机还没到。等时机成熟,便是朱家覆灭之时。” 沈暖暖听闻明宗见已经安排好了后招,便知道他当初顺从朱皇后的安排,来到这行宫养病并不是完全被迫。而是山高皇帝远,借机安排布局。 在位二十多年,大邺井井有条,国泰民安。虽然他刚愎自用,敏感多疑,后面还被人利用做了很多糊涂事。但很明显,他不是没有手段的笨蛋。看清一切后,想谋划一些后事,并不意外。 明宗见沈暖暖不说话,他也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又道。 “暖暖,我这一辈子做了很多错事。为了那个位置和权利,亲手杀了太后,间接害死你的父亲,让我变成无亲无友的可怜虫,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如今幡然醒悟,但一切都晚了。现在,我的每一天都是痛苦的煎熬的。自己欠下的债,只能我亲自下去找他们还。所以,真的不想再熬着了,能过去这个除夕,我已经觉得很好了,特别好。” 是体面的离开,还是痛苦的苟延残喘,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 沈暖暖决定尊重他的选择。 三个宝洗漱换过衣服,门外通传过后,一起站到床边。 沈暖暖想给明宗和孩子一些独处的时间,便起身告辞。 “暖暖,老四这几天咳嗽的越发厉害,你有时间也给他看看吧。他身体本来就不好,最近瞧着他更是日渐消瘦了。” 沈暖暖顿了一下,点头:“好,我会过去看看。” 出门,沈暖暖转头问:“楚城,晋王住什么地方,你知道么?” 楚城道:“知道,刚才我已经在行宫大致走了一遍,熟悉一下环境。” “嗯,那你带路吧。如意,你在这儿等三个宝,就不用跟着了。” “是。” 邺景州的住处就在明宗院子不远,一个小花园,一条青石板路,就到了那边院子。 院门没关,沈暖暖带着楚城直接进去。下着雪,外面挺冷的,院子里也没有什么人。只有陈树一人在屋前的回廊下站着。 沈暖暖进来院子,就听到晕黄的屋子里传出咳嗽声。一声一声,咳的很厉害。陈树想要通传,沈暖暖直接摆手阻拦了。陈树没有坚持,还放轻动作缓缓推开门,请沈暖暖进去。 楚城留在门外,和陈树一左一右守在回廊下。 邺景州拿手帕捂嘴一阵咳嗽,忽然听到小心的开门。他以为是陈树,忍下咳嗽,沙哑着喉咙道:“陈树,雪停了么?” 迟迟等不到回答,眉头皱起,然后就感觉到脚步的不对。他心头一咯噔,不是立刻转头去看,而是抬手将手帕塞进了袖子里。 但他这个动作,却被沈暖暖看到了眼中。 沈暖暖的手在袖子里握紧,继续缓缓地向前走到桌边。 “太上皇不放心晋王身体,让我过来给你看看。” 邺景州微微抬起头,眼底带着一抹浅浅笑意。 “父皇有些小惊大怪,还让你跑这一趟。我无事,就是气候不适,嗓子有些干痒罢了。陈御医已经给开了润肺生津的药。” 沈暖暖这离的近了,才发现邺景州的脸色难看的很,就连呼吸也略粗,有异于正常。 “皇命难为。太上皇的命令,我一个做臣女的是不得不听。我既然来了,晋王你还是配合一下,免得让我难做。” 邺景州脸上的笑意扩大,忽然上手抓住了沈暖暖的手。沈暖暖完全料不到邺景州的动作,低头看着被禁锢的手,抽了一下,居然没有抽出来。 “暖暖,你心里还有我的对么?不然,也不会不顾长途跋涉来此,还这么关心我的身体。我就知道你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家伙,早就被我的容貌折服,不可自拔了。所以,不闹了,我们和好吧。” 邺景州说‘小家伙’的时候,大手指还在沈暖暖的手背上摩挲了几下。这个油腻的动作,直接让后沈暖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厌恶至极,用力一把将手抽回来,扔下一句:“你恶心到我了!” 邺景州转身,见沈暖暖用跑的离开房间,唇角的笑渐渐收回。抬手伸进衣袖,从里面拿出手帕,上面一块血迹,异常刺目。 沈暖暖真是要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