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郁忱川回到家,管家李叔就迎了上来,接过他手中的伞。
“先生去哪了?怎么淋成这样?”
“去了个朋友家,”郁忱川换了鞋,“李叔我先上去换身衣服。”
李叔心里有数了,示意厨房里的李婶晚些再将饭菜端出来。
半个小时后,郁忱川坐在饭桌前,眉峰微微聚拢。
他犹豫开了口,却又顿住没接着说:“李叔,你…”
闻言,正在对宅子做常规检查的李叔转过身,猜测道:“先生,是要送些饭菜去宁小姐家吗?”
郁忱川尝了口筷子上已经温凉的菜,摇摇头说:“算了吧,再送过去也凉了。”
简单用了点,他就放下筷子,剩下的时间也无心去做别的事,洗漱了之后也上了床。
惦记宁扶鸢可能给他打电话,他把静音取消掉,才将手机放在床头。
四角放置的木制镂空罩子里的夜灯也灭了后,卧室陷入沉静,手机震动的两声便格外突兀。
不是电话。
手机亮起的白光将郁忱川未完全清醒的眼睛刺得泛了点泪光,他微微眯起眼看清屏幕上的内容。
凌晨的时间配上简单两个字让他不由失笑,但还是回了一个晚安。
握着手机等了几分钟仍然没有消息,才放下手机重新陷入沉睡。
*
夜中雨停风止,清晨沉沉的枝丫上洒了一层闪耀的碎金,稀薄的空气中氤氲着潮湿的水雾。
窗帘的缝隙中透着光,勾描出躺着的人精致瓷白的半边侧脸。
宁扶鸢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撑起身体缓了缓睡意,在察觉到自己又快睡过去的前一秒拿起手机。
已经十点多了,满打满算不过睡了八个小时,难怪头还是晕的。
她才注意到自己半夜三更给人发了信息,还得到了回复。
有些不忍他半夜被自己打扰,还好脾气回她,弯眉浅笑,发了句“早安”。
没曾想到洗漱完收到对面的信息,他好像对她的作息有些无奈,和她说“过来吃饭”。
这时候起床的宁扶鸢注定只能把午饭当成早饭吃。
宁扶鸢换掉睡裙,简单在自己白色收腰连衣裙外面套了件针织外套就出门了。
郁家的老宅独立于这些民宅,占地五十余亩,独享过平江一侧的风景。
郁家祖上代代经商,从远近闻名的茶商到现在涉及多行业的集团,根基都在京市,但是追根溯源,郁家族人还是从观塘走出去的。
在郁忱川太爷爷掌权时候,社会大环境不好。太爷爷将产业核心迁回观塘,直到后来经济发展才又回去京市,这座当时居住的庭院就间接成了郁家主宅的分部。
这还是宁扶鸢来到观塘后,郁忱川带她参观时和她说的。
穿过崇德桥,隐约可以看见与周围不太相似的雕花铁门。
她摁了门铃后,很快有人开了门。
开门的佣人不太认识她,试探问道:“宁小姐是吗?”
宁扶鸢微笑着点点头,止住佣人想要带她进去的步子:“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谢谢。”
这座宅子占地广却处处是景,不同庭院上挂着篆书题名的牌匾,沿着鹅卵石径,芬芳随风袭来,让人忍不住凝神轻嗅。
很快到了正厅,李婶看见她,热情地招呼她:“宁小姐来了,先生在楼上书房呢,您自己上去找他吧。”
听到声音,郁忱川搁下手中的毛笔,从楼上下来。
“来了,早饭还没吃?”
宁扶鸢心虚。
本来以为外公外婆不在,没人会念叨这些事,现在看来放心太早了。
一看她的样子,郁忱川了然于心。
“明天八点我给你送早饭,你要是没起,不要怪我以后七点来叫你起来锻炼身体。”郁忱川威胁。
明知道规律生活人士的郁忱川真的干得出来这种事,可宁扶鸢还是不太愿意,特别是过了几天随心所欲的日子后。
她摆弄着茶几上的檀木亭子摆件,笃定郁忱川拿她没办法。
亭子虽小却无一处不精致,重檐上的兽纹和石阶上的图案都栩栩如生,细碎的光可以经镂空处渗透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也是件古董。
当年为了尽可能保全古文物,郁忱川的太爷爷费尽心力,更有知晓自己处境的人千里托物。后来大部分归还或者上交后,余下来的仍然遍布整座庭院。
郁忱川确实拿她没办法,考虑到等会儿还要吃午饭,从柜子里端出一盘桂花糕,摆在她面前。
雪白的糯米糕切成薄薄一片片的,上面淋上甜而不腻的桂花酱。
“垫垫肚子。”
宁扶鸢尝了一口,松软香甜,满口桂花香,和她一路走来闻到的味道一样。
“好好吃哎,李婶手艺越来越好了。我要是今天不来不就吃不到啦。”她嘴里塞满了糕点也不忘表达自己的赞美。
郁家的佣人从郁忱川爷爷去世后就被他遣散了一批,管家李叔的妻子李婶就承担起厨房的重任。
李婶呵呵一笑,捋了捋鬓边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宁小姐高看我啦,这可不是我做的,是先生早上起来做的呢,您就是不来,先生晚些也会给你送过去的。”
宁扶鸢嘴里的糕点都忘记咽下去了:“你做的?”
郁忱川放下茶壶,轻笑一声:“不相信?那不给你吃了。”
宁扶鸢给他面前的茶杯里蓄满水,诚实道:“没有没有,还想吃。”
她知道郁忱川会做饭,却不知道他做的这么好吃。
郁忱川端起水抿了一口:“明天早上八点。”
宁扶鸢妥协,抬头看见郁忱川眉眼间掩盖不住的笑意。
“好啊!你又诓我!”
宁扶鸢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人为达目的坑蒙拐骗样样精通。
“好了好了,改天我再赔你一顿饭。”
郁忱川双手抓住宁扶鸢作势要打他的小臂,安抚她快炸毛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