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没躲避过他的眼神。而这双眼睛里,着实有太多他讨厌的热度。
是那种想让人上手抹,但都抹不掉的那种。
半晌,他嗤了一声,扭头往前而去。
桃挚与他并肩,觉得好笑:“我只是看到方才那女子身上沾了点恶灵零碎的气息,想来是那恶灵消散之时她就在附近,想起来说说罢了。还以为殿下会好奇自己的轮回,没想到。”
她说着,耸了耸肩,便是简短地结束了这个对话了。
无人说话,两人好不容易安静下来。
“那我是第几道?”
“嗯?”桃挚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她侧目对上太子爷的视线,还真是太子爷问的话。
“这我看不出,只有亡魂濒临消散之时,才能看出您还有几道轮回。”桃挚顿了顿,眼睛里莫名有亮光。
所谓濒临消散,比如像方才的恶灵那样,又比如——送渡的时候。
“……”
迹亭台心中倍感荒唐,此时此刻才深感后悔,犯了病了他才会接她的话茬。
桃挚却挑着眉眼,故意道:“殿下不好奇我还有几道轮回吗?”
次次同她问来问去都是拉扯,迹亭台额间一跳:“我问了你就会答?”
桃挚听出其中没好气的语气,更笑起来。
走了几步,她一反常态,朗声应道:“行啊,下回殿下再问起来,我一定答。”
……
两人回到客栈,杨九楠正好在屋外托人帮忙寄信。
离家前,他虽留了信,但毕竟那么多日,他还是写了封信寄回家,信上老老实实交代了他在做什么,和他再过段时间便会回家,让他母亲杨氏不必担心。
平日杨九楠能省则省,这会儿桃挚回来恰好撞上他拿了几个铜板,稀奇道:“嚯,大手笔啊小九。”
杨九楠看到来人:“桃棺师,你们回来了!”
桃挚瞄到离开的人手里的信,心里有数,也没再多问:“嗯,回来了。”
杨九楠看见两人,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两人有些不一样,可看来看去,也没什么不一样。
“那个,”他试探道,“你们是,很顺利?”
迹亭台睨他一眼,照例懒得理人。
桃挚呢,和平常一样一脸当然:“嗯,顺利啊!”
“……”
看起来好像是没什么不一样。
杨九楠抛开自己莫名其妙的感觉,想起:“那您要见的朋友见到了?”
“见到了,烦我们小九挂心了。”
一般棺师界的事不牵扯活人,所以桃挚出门前没有和杨九楠细说,现在自然更不会多说。
杨九楠应了声,挠了挠头:“那就好,哦对了,里面有人在等您。”
桃挚:“等我?”
杨九楠点点头,手往屋里而去:“您方才没有回来,我先请她在我这里坐了。”
他说这话时,店小二恰从屋里出来。
小二手中拿着换下的空茶水壶,听到那话,似是愣了愣。
“公子,您的茶水已经替您换了。”那小二道。
“好,多谢。”
那小二提着空茶壶要下楼,下楼前不知想想哪里不对劲,又折回了两步:“公子先前是不是说,屋中有位小姐,让我给新添壶茶水?”
杨九楠没在意,应了声是。
谁知得了确认,小二面色却更加古怪:“可这屋中,没有人啊。”
杨九楠以为是什么事,听罢会意:“哦我知晓了,因为来者是位姑娘,我担忧一人和对方待在一起会惹得人不自在,所以拉了木屏风。”
说完,又补了句,“你可能没有看见,劳烦担心了。”
那店小二欲言又止,但听他这么说,结果也没再开口。
桃挚微微皱眉,想说什么,杨九楠已先一步去叩门。
一边还说着:“那姑娘突然到访,我怕她有要事,亲自将人迎进屋的。”
许是店小二出来未将门关严,那门摇摇晃晃的。
只轻轻一叩,“吱呀”——
门便顺着风开了。
屋中,屏风不知何时被移开。
客栈的屋子本就窄小简陋,这一开,一眼能看全整个屋子。
空旷的屋子大开在众人眼前。
店小二不死心般,凑了过来:“您看,是没人吧。”
没人应声。
证明似的,他又道了句,“您前头说有人,我还看了眼呢。”
可他说那话时,屋子的中央,分明有一个女子,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一名生得极好看却又极为柔弱的女子,她站在那处,日光从她背后打下来,就好像穿透了她的身体,随时会将她融化一般。
而这虽然很不明显,但桃挚能看得出,样一个柔弱又美丽得像冬雪一般的女子,她的身影还是比寻常人的要淡一些。
一如方才在镇外遇到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