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接住玫瑰
对于邬狭来说，受伤昏迷被小姑娘捡回家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
而对于岳鹿遥，她感觉自己这种行为发自于想要弥补小狸花的愧疚。
邬狭还没察觉到这一点，他总感觉看他的眼神充满摸不着头脑的自责。
两人最开始都不知道怎么开口，面对面注视。
片刻，邬狭选择自我介绍。
“我叫邬狭，前第一执行官，防恐部部长。目前准备与联盟决裂，强行召回飞船。”
说完，他顿了一下，等待对面人的反应。
并无惊讶或其它情绪，他接着说：“这件事非常危险，并不保证安全。我会尽可能地补偿你，请问你有什么需求？我收拾一下就可以离开。”
岳鹿遥只点了点头，她同样开口：“我是岳鹿遥。父亲岳韦川因谎报半人马座极其危险扰乱公共安全被逮捕，母亲林霖因‘出格’药剂涉嫌与吕真合作而拘留。我昨天见到了附身人类的奥古斯丁和一个能操控大量范围机械的仿生人，他们声称在半人马座埋伏了大量虫卵，会于飞船抵达的同时唤醒。”
邬狭愣了会。
没有时间留给他细究，他能看出岳鹿遥的认真。
两人确定了彼此身份，没多说一句废话。
“好的，我们先梳理一下目前的情报，想一想有什么办法。”
“联盟内部有奥古斯丁的人。全力阻挠飞船返航。”
“我倾向于被调换成了仿生人。”
“有道理。”
“领主下放权力，分为两派，支持返航的是联盟大小姐柯斯特，可惜并没有多少实权。也并不知道是否可信。”
“可信。”
“我们还需要人手。”
“我能联系上一些被调离防恐部的异能者。”
“我应该能与一些西区军的人合作。”
这是邬狭人生中最大的一场豪赌。
不仅要瞒过联盟调查员，还要避开奥古斯丁和仿生人的监视，并且，他们随时面临着防护罩破裂的风险，虫族会顷刻间将星球夷为平地，扎根驻足，拥簇新王上位。
召回飞船，无非是将他们从一个深渊，拉到另一个深渊。
飞船上的人们无比相信这颗星球即将覆灭，他们宁可奔向未知。
为什么非得是半人马座。领航员不接受任何的更改。
从目的地发布后，邬狭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很简单。”岳鹿遥说，“我爸跟我提过，前几年安插进了一些其他调查员。他们行踪诡秘，但好像有固定的信仰。相信半人马座是朝圣之地。”
偶尔，邬狭会捕捉到岳鹿遥的失神。
天灾即将覆灭这个国度，邬狭喝着岳鹿遥倒的热水，替她捋过杂乱的碎发。
眼睫毛扫过手心，有一阵痒。
颓败的夕阳照在花瓶上一束凋零的玫瑰。
……
行动前夜。
因为怕被仿生人监听，岳鹿遥点了蜡烛。
“这是哪里来的？”
“蛮荒区捡的。”岳鹿遥说，“以前我有去那边捡东西的癖好。”
“所以没有在咖啡馆兼职的癖好吗？”
岳鹿遥转头，邬狭疲惫地躺在木椅上，一闪一闪的烛火在他湛蓝的眼睛里跳跃。
“没有。”
“嗯。”
邬狭点头。
怪不得，之后他再去过几次莫内咖啡馆，没有见到她。
因为明天清晨开始，今晚可以短暂地休息。
紧绷的大脑放松下来，他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岳鹿遥的时候。
她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也像是透明的，一片空洞。
“你瞒了什么事情吗？”
岳鹿遥点火的动作僵硬了有那么一瞬，很快，她意识到自己的异常逃不过邬狭的眼睛，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跟计划无关。”
邬狭说：“作为队友，我希望坦诚。”
岳鹿遥把另一盏蜡烛端到桌上。
“但你可以不说。”邬狭想要捕捉到她的视线，“再怎么样，你也还是个小朋友，本该上学的年纪。”
岳鹿遥安静地低垂着眼，不与他进行任何眼神的连接。
-
行动比想象要顺利。
罗伊和艾尼西亚他们制造出的冲突让奥古斯丁全力对付联盟，邬狭和岳鹿遥两人走到了蛮荒区的人类废墟。
到处是大寒潮的遗迹。
岳鹿遥对这里了如指掌，费劲地找出一个太阳能发电机。
想要往外传递讯息，并且控制在飞船上广播，实在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最大的困难，恰恰来源于保护星球的保护罩。
就在此时，柯斯特突然给岳鹿遥传了一条断断续续的消息。
“我已经肃清……心怀不轨之人……即刻返航……”
“先别回来，保护罩要破了。”
这条消息没能发出去。
岳鹿遥抬头看着那条扩张的裂缝。
一旁摆弄设备的邬狭看着她。
又来了，哪种几近透明的气息。
“要不，算了吧。”
岳鹿遥突然说。
邬狭抬头。
“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必要。本来就是抱着要死的心才留在这里，短短几十年空虚如一日，游荡得像鬼魂。有什么意义吗？”
岳鹿遥咬住发白的嘴唇，缩了缩手指，眼眶泛起血色。
说谎。
人类的遗迹到处都是，碎片的痕迹，钢筋水泥。
“你要做什么？”邬狭皱起眉。
岳鹿遥摇头，自发根起缓慢地布满苍白，这一刻无与伦比的威压从她身上散出！
她通红的眼瞳注视着邬狭，像是要哭了。
刹那间邬狭突然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