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丽日当空,顷刻间,乌云遮日,天地浑浊,似乎要下暴雨了。
王爷寝殿外的石阶上,一个倩丽的身影仰头望着阴沉天色,已经站了多时了。风雨欲来前夕,万物陷入诡异寂静中,空气也变得闷热。
这是方映渔第二回来王府,上一回从这里离开后,她以为再也不会踏入此处。
怎想,人算不如天算。
“王爷已经醒了,方姑娘可以进去看他了。”唐子晋随着大夫出了寝殿,对她说道。
醒了,那应该身体无碍了。
方映渔摇着头:“既然醒了,我就不打扰了,替我问候王爷一声,告辞。”
自明荠替她挡暗器受伤,再失血过多昏迷,到现在大夫看完伤势他清醒,已经过了整整一夜,而此刻已经是翌日上午了。
方映渔跟着王府的人,等在明荠的寝殿外,也等了将近七八个时辰。
一夜未眠,终于等到了王爷清醒,方映渔又累又困,想回去了。
“方姑娘,稍等片刻。”唐子晋对身边丫鬟嘱咐了一句,又对大夫做了个揖,等丫鬟带着大夫离开后,他走到方映渔跟前,说道,“王爷遇刺,兹事体大,还请方姑娘留在王府,待查明行刺之人的身份,再走也不迟。”
行刺王爷,确实不是一件小事,可此事与她无关,她留在王府,并不能……
方映渔忽然明白过来:“你们怀疑我?”
昨日王爷只带了唐子晋和康乐章去如意楼,他出了事后,唐子晋留在了如意楼,协同如意楼的周老板,控制住了当时在场的宾客。
方映渔跟着康乐章和王爷回王府,对后来如意楼的事并不知晓,但大概能猜到,始作俑者还未寻到,但当时在如意楼的人都有嫌疑。
还有那壶被下了药的茶……
茶是周通端来的,按理说,周通嫌疑最大,但试想一下,倘若真是他,那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脚?
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自己的地盘,暗杀当朝王爷。
当然,方映渔跟王爷无冤无仇,也不可能干出行刺王爷之事,况且,她也没那关系去找武艺高强的刺客。
只是她以为理所当然的事,在别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此事尚未明了,我不敢胡乱猜测。”唐子晋还是不变的和蔼态度,温声细语道,“方姑娘留在王府,可随意走动,若是方姑娘方便,也可帮忙照顾王爷……毕竟,王爷是因你而受伤。”
方映渔:“……”
她顿时不太确定了,他们是怀疑她,还是别有用心。
不过,唐子晋的话,刚好戳中了她的软肋。明荠为了护她,中了暗器,她的确心里过意不去,她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留下来就留下来吧。
唐子晋留下人,满意离开了。
明荠受伤在卧榻休养,王府中最忙的人,就是他了。
明荠的寝殿很大,堪比将军府的正堂,丫鬟和家仆们恭恭敬敬守在门口,等待着主人家随时的吩咐。
方映渔在这里站了多久,他们也站了多久。
寝殿内没有旁人,方映渔进去后,没走两步,就觉得不对劲,退了出去。
她问一旁的丫鬟:“怎么里面空无一人?”
那丫鬟看着跟银杏差不多大,怯怯地纠正道:“王爷在里面。”
方映渔道:“除了他……你们不进去伺候吗?”
丫鬟这才明白她的意思,解释道:“王爷不喜人进他的寝殿,我们一般都是在屋外候命。”
王爷不喜人入他的寝殿?
没想到他还挺讲究,看来她只能跟大家一道在屋外呆着了。可她站了太久,脚发酸,左右看了看,找了个能靠着的地方,坐着打瞌睡。
天渐渐下起了雨,从屋檐滴下来的水滴溅到方映渔身上,她浑然不觉。
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她竟然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为仓促,迷糊中,像是又做了以往的那个梦。
高墙深院,双眸漆黑的男子还有那柄穿胸长剑。只是这一回,她在剧痛之后,似乎魂魄离体,飘在半空中,看到了后续——
那名叫曈昽的男子飞扑上前,抱住了‘她’,不,抱住了他口中那位叫解意的女子。他埋着头,一声又一声叫着她的名字,然而他们都知道,解意死了,血流了一地,再也无法回应了。
曈昽伤心欲绝,保持着跪抱的姿势,浑身颤抖,无声流着泪。
过了许久,他抽中插着解意胸口的剑,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地上,随后一步一步走向失手杀害她的人。
那人似乎知道犯了大错,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看着曈昽举起剑,刺了下来。
剑入胸口半寸,便不再动了。
曈昽没了杀他,在最后一刻犹豫了。他双目赤红,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一样,将剑扔在了地上,然后捂住自己的胸口,吐出一口血。
下一刻,他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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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映渔被人叫醒时,觉得胸口闷闷的,不是以往那种被剑刺穿的痛,而是心痛。
不管是替人挡剑的解意还是晕过去的曈昽,都让她怜悯心痛。
那股源自于梦中的悲哀情绪还未消散,方映渔便听旁边的丫鬟说道:“方小姐,王爷让你进寝殿。”
方映渔抬头,目光从她温和的笑中,转向屋檐之外。
乌云散去不少,但天依旧阴沉沉,细雨绵绵,将万物浇了个透彻,庭院的石地变了颜色,溅落在地的雨滴,像是烟花般炸开,无孔不入地飞落在任何一个能到的角落。
她的衣裳湿了一半,起身时,感觉到了沉甸甸的重量,她睡的位置不对,正好挨着屋檐,雨水也全都溅在了她身上。
方映渔一只手提着衣摆,一只手揉了揉酸涩的肩膀,缓了一会儿,才抬步进入寝殿。
屋内光线昏暗,案台上点了熏香,隐约还有一股药味。
方映渔慢慢靠近明荠的卧榻,在几步之外,站住了。
明荠躺在卧榻之上,身上盖着薄被,双手随意地搁在外面,手指骨细瘦修长。他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