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
“星港。”
湛蓝的眸子如一道锐利的光剑悬于她的面门,空气有着片刻的凝滞。
女孩毫无顾忌地抬着眼,面上写了五个字——有什么不对?
“起始站。”异种军官再次冷声质问。
“齐塔星。”乌琢慢吞吞开口,目光平静。
科里亚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线。
“背后的组织,和目的。”
“听不懂。”她转动了一下手腕,特种材质的合金在皮肤上流动,维系着被钳制状态下的最大适度。
黑皮肤的军人屈起指节,轻叩桌面。
“你应该清楚,装傻并不能创造逃脱的机会。”
“我清楚。”她顿了顿,状似乖巧地点点头。
科里亚眉头微蹩,紧绷着脸,目光幽深如狼:“我以为,没有组织会认定这种拙劣的伪装能骗过仪器。”
“你们的目的,绝非入境。”
乌琢好整以暇地与之对视 :“伪装……是指这个?”
她弹了弹额间的狸耳,黑色的绒毛在耳廓轻颤。
“这是装饰。”
科里亚扬眉不语。
“没说过是天生的。”乌琢补充道。当然也没人问,不过是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轻易地把兽耳当作特征。
面色苍白的孩子微微倾首:“是不是异种,不能检测基因吗?”
科里亚忽然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她,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空气一时静默得过分。
乌琢抿了抿唇。
“长官,现在是哪一年?”
“天河纪元1874年。”
天河19世纪,还不存在一种仪器能检测出异种基因?显然,她没想过这一点。
“星球上还未出现过不具备特征的遗民。”科里亚背靠着椅背,沉声说道。“任何特征,都不会凭空消失。”
原来是这样......
她垂下眸子,收敛眼中的情绪。
检测仪能验出特征的真伪,一定也能验出是否具备特征,包括整形或手术切除等手段必然留下的痕迹。很明显,仪器并未在她身上发现任何特征或痕迹。如今,她没有任何说法能解释自己的身份,当然,也不再有必要。
“我有的。”
“他们都有,我也有。”
“我们都是怪物。”
“和你一样。”
她的脸很有欺骗性。眼眶很大,瞳仁黝黑,面无表情地垂眼时,能给人一种纯良之感。仿佛是一个从小在狼群里长大便误将自己当作狼的人类女孩。
称不上是解释,但也糊弄了。
科里亚:“认知障碍?”
“很遗憾,这个人设,前面那位刚用过。”
乌琢:“......”
“好吧。”她的反应淡淡的。
“看来你并不打算再聊下去了。”科里亚站起身,对着门侧的士兵挥了挥手。
“头上的,拆掉。再带下去。”
*
如今联邦各地的狱室都愈加得人性化,鲜少有这种能透过防护栏与对门大眼瞪小眼的传统牢房。
“你终于来了!”是先头那个聒噪的声音,“还怕不会把我们关一块呢!”
士兵忍不住在临走前投来尖锐、鄙夷的一眼。
从审讯间出来,她悄然松了一口气。能明显感觉到,那位异种军官拥有强大且未知的力量,他能克制这股力量对周围人的压迫,且收放自如,她甚至认为他并未对自己释放全部的威压,否则,她定然不会安然无恙地站在这。
在此之前,乌琢确实想踏上X316星的领土,可在听闻科里亚的话后,她才彻底弄清了自己的位置。这个世界没有基因检测仪,而她也并非是异种。因为对外界认知的欠缺,将自己置于了一个危险的境地。如此低级的错误,却足以致命。
重活一世,她还未找寻到生命的意义。诚然,直到上辈子临死,她也没能找到。既然生命没有意义,为什么不去自|杀?一个较为自然、正确的回答是:也可以活着。既然生命偶然地开始了,就让它继续偶然地存在,直至终点①。
她还不想令此刻成为终点。
“喂!”
“你干嘛呢!”
“既然都不是污染者,那你前面说的,可还当真?”
“你的家人,还在吗?”
“你究竟是不是女的?”
她将目光移至这位在她之前抵达了边境的少年,他们素不相识,却伪装了同款兽耳,然后一同被发现,也被关在了一处。
这家伙姿态放松地盘坐在地,胳膊搭在膝盖上,手长脚长,身板硬实。轻悠悠的眸光随意地落在她身上,一张娃娃脸看上去单纯无害,时不时抖抖脚、撇撇嘴,散发着头脑简单的气质。
“喂喂喂!快把精神力收回去,我警告你别轻举妄动!”娃娃脸少年猛地从地上蹿了起来,端正着肩背直立。
乌琢霎时感受到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以少年为中心,一势接一势地涌来,如同无形的浪涛。
科里亚的威压,和少年释放的力量,显然,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精神力。
她的食指微颤,两波气场顿然相撞,掀起了虚浮的尘埃。
“精神力不弱啊。”
“但与小爷相比,还差点。”
即便并不知道精神力的释义,但也能感受到,他并非在自矜。
“当真。”她咧开嘴,露出尖利的犬齿,回答了他前面几个问题。
女的,孤儿。
“没想到我们耳朵一样,还同时被发现了,真是凑巧啊哈哈。”少年挠了挠后脑勺,干笑了两声。
乌琢并不认为会有人同自己一样,对这个世界处于初步了解的状态。仅靠伪装便能入境毫无可能,在此前提下,他来此的目的自然引人怀疑。
当然,她也在被怀疑。
“哎你说,他们会怎么处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