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打得芭蕉清脆。
姜家很大,设计布局无一不彰显出奢华气派。姜喑的父亲姜甄上位之路颇为传奇,行至今日名利双收,春风得意,也向来张扬高调。
姜喑看在眼里,心底就仨字评价:暴发户。
她临下车前顿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盒没抽完的烟,带着几分不确定问了林逢绪句:“林哥,这烟能寄你这吗?”
林逢绪显然是没想到姜喑这么问,略作迟疑间,他的目光在姜喑身上滞了一瞬。
他第一次见姜喑是在三年前,那时他刚大学毕业,分回莓城跟随姜甄工作,而姜喑还只是个念初中的小丫头,容貌和身材都青涩,她在他心里也不过是一个妹妹的角色。
不曾想今日惊鸿一瞥,才发觉小姑娘已然楚楚动人。
“存我这吧,下次你再带走。”
很多时候,林逢绪都有些宠溺这妮子,姜喑也报以一个会心微笑,从手腕抽下皮筋,扎上高马尾潇洒离车。
屋内亮着灯,姜甄还在办公,不错,九点多这个时间没去应酬已经很难得了。但姜喑心细地发现烟灰缸里丢了好几个新熄灭的烟头,姜甄那几道狐假虎威的抬头纹也拧得深刻。
“姜炀这次又干什么缺德事了?欺负了区长儿子?还是偷拍市长家千金的裙底了?”
她弟弟一向没下限,她看不上他,说话自然也带劲,听得姜甄连连皱眉:“你一个姑娘家说话就不能中听点?”
姜喑掏出手机也不看自己亲爹,倚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跟闺蜜聊天,“把我叫过来能帮你什么?”
姜甄眼一动,语气平缓下来,简略跟姜喑讲了事情的经过。
姜炀那成绩烂到没眼看,他毕竟是男生,是姜家未来的指望,姜甄也就帮他找了一家全市最好的教育机构补课。然后这小子在里面兴风作浪,打架抽烟顶撞老师这些中二病行为就不提了,他又伙同几个朋友欺负一姑娘来,欺负得过分,动了手。
那姑娘是那家机构里成绩最好的一位,稳扎稳打走高考这条路,是保211冲清北的苗子,只是性格过于内向,这次被姜炀一干人过分地欺侮,不仅住了院而且心理上还出现了问题。
姜喑听到这里眉毛已经忍不住挑了起来,张口大骂:“姜炀还他妈是不是人?欺负一内向姑娘,还欺负出抑郁症了?姜甄你就他妈瞎惯着他吧,他这已经不是犯浑了,这是霸凌!”
“你闭嘴!”姜甄也随之提高了音量。
片刻后,他又摘下油腻的眼睛,闭上眼倦怠地吐了口浊气:“我知道这次炀炀犯的错不小,我已经把他关在房间里禁足了,但事情既然发生了,首要是解决问题!”
姜喑嗤笑:“零食饮料送到位,手机电脑二十四小时在线,您管这叫禁足啊?”
姜甄被她讽得无言以对,音量便低了两分:“行,都听你的,我回头掐了他网线。”
姜喑继续问:“然后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姑娘是留守家庭,家境非常困难,所以机构的校长认她做了干女儿,她们校长是单虹,就是莓城那位赫赫有名的商场铁娘子,她对这件事态度极为坚决,不同意私了。而你不知道的是,单虹跟父亲的对头——B区区长交情甚好,这件事可大可小,平稳处理了就再没什么波折,真要上升高度,对我们姜家很不利啊!”
要害就在于此。
即使是姜喑这种对政治一窍不通的花瓶,都知道这两年正逢莓城权力洗牌之际,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况且姜甄的发家史并不干净,酒肉朋友与对手宿敌一样繁多,唯独能帮上忙的兄弟难得,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急着提拔林逢绪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姜喑心里是愈发嫌弃姜炀了,但她也明白大局,知道当下对姜家很关键。
“所以,我要做什么?”
姜甄其实很欣赏姜喑这份早早混迹社会圈培养出的静气与大气,可惜是个女儿,无法培养未来,不然他姜甄才是真的后继有人。
“单虹为人,几乎没有弱点,不爱财不贪名,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离婚后就一心投入事业,成就起覆盖莓城乃至全省的,庞大的教育帝国。我仔细查了查她的简历,要想跟她谈判,只能从她唯一的软肋——也就是她那失败的儿子下手。”
姜喑饶有兴趣地示意姜甄继续说下去,她听过单虹的名声,在整个莓城商场都是位奇女子,偶尔她闲得无聊之余,也会暗暗羡慕这女人独立且强大,现在能从父亲这里听些关于她的秘闻,姜喑便用了心听。
“她那段失败婚姻,有了一个儿子,小时候很聪明,是人尽皆知的天才少年,好像还拿过几个全国级的大奖。不过后来她与老公离婚,儿子因此受了刺激,开始一蹶不振,还和单虹断绝了母子关系,现在混迹在新高,年龄跟你相仿。”
听完最后一句,姜喑心底已经大致猜出姜甄所想。
“我的意思是,喑喑你现在特长也学了个差不多,上一所本科大学没问题,我知道你外面朋友多、圈子广,既然如此,你换个环境念高三也无妨,我把你从一中转去新高,你和单虹的儿子接触接触,顺便——”
姜喑心底微冷,刚对姜甄泛起的那一丝微不足道的同情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戏谑跟嘲讽。
还以为姜甄用的是什么高明手段,没想到二十年前是这套,现在还是没半点长进。风雨飘摇之际,靠女人替自己出头,这跟会所里吃软饭的牛郎有什么两样,也难怪姜炀是那副烂人秉性。
“顺便陪她儿子睡一觉,然后再去威胁单虹把这件事低调处理。卖一个不值钱的女儿,护一个儿子和自己的锦绣前程,没准还能因此和单虹交好,稳固仕途,青云直上。”
初进姜家门前,姜喑还因为担心姜甄的看法特意把烟留在林逢绪车上。
现在她径直起身,从姜甄办公桌上抽了根中华,叼在嘴里凑到他身前:“借个火!”
姜甄最看不得她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立马火上心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一个女孩子抽什么烟!你跟我吐出来!”
“噗!”
姜喑听话地把烟吐在姜甄脸上,笑意愈发猖狂开。
“姜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