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爬起身子,将身子缩到墙角处,垂头一声不吭。
“公子今日怎么没去听学?可是起晚了?”
“今日学究因病告假,放了半日。”
青年温和声音传入王福耳中,她小心抬起头来,怯着目光看向晨光处。
此时天光大亮,正是日头与天边齐平时,照得对面人越发模糊。
“既是放了假便就多睡会儿,学问不急在这一时,大人那边老奴也不会多说什么。”
陈叙不应声,又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目光移偏,刚好对上王福胆怯的眼神。
王福一顿,急慌将头颅低下。
梁嬷嬷也随着青年目光追来,看向跪在一旁的王福,“教训个不听话的奴子而已,公子怎的来了这里?”
青年没回应,而是转了话头敷衍了句:“家中大小事务都由嬷嬷一人操持,嬷嬷费心了。”
王福没心思再去听他们说什么话,看了眼落了层尘土的糕点纸,心中正盘算着如何与嬷嬷做解释。
她虽没将府中的主家认个完全,但这几天下来,王福知道梁嬷嬷让她伺候便是眼前这位青年公子。
不若去求求她上头的主子,许这位青年公子心软将她放回去。
想到这,又泄了气。
王福并不知道这位主子脾气秉性是何,若是他将这话再告诉梁嬷嬷……
不敢再去想,还要留着命去照顾娘呢,若是自己都被折腾的半死将残,回去还要拖累娘,不成不成。
“起来!”
被突如其来的呵声吓了个哆嗦,她抬眼看到梁嬷嬷站在自己跟前。
而门外石阶下空荡荡只剩阵风。
“跟我走。”
撂下句话,梁嬷嬷便转了身。
王福怔了片刻,却也不敢耽搁,忍着身上痛意爬起来,一脚深一脚浅跟在她身后。
被关在黯淡无光的草房多日,陡然一出门,险些叫眼前光亮刺的睁不开眼。
她不知道梁嬷嬷要带她去哪,也不敢问。
“我没功夫打磨你这个较真性子。”
王福抬起头来,听见前头传来的苍老严肃声。
“你能到侯府伺候已是你半辈子荣耀,旁人便是羡慕不来也眼馋三分,更何况老侯爷有令,亲叫你在公子身前候着。”
原本老侯爷是看不上粗手粗脚的村丫头,叫人一打听,好家伙,是个破落的山庄子,听都没听过,连当地县官都懒得管。
侯府尊贵,即便是买卖的奴仆之前也都有个体面身份。
更何况是伺候老侯爷唯一的儿子,用人更得仔细。
但自出了奴子爬床事,侯爷大怒,直言惯不能再留心术不正,妖颜惑主的人在公子房中,要弄便弄个老实本分的,于是想也没想直接拍板定下她了。
说话间二人到了右耳房,梁嬷嬷停下步子侧向她。
“里头有衣裳,将你身上这身换了吧。”说罢上下打量了下她的粗布麻衣,裤腿破碎露出的瘦骨脚腕细的可怜。
王福怔愣了片刻,不等反应只听前头嬷嬷又催促了声。
她应声走进去。
王福不敢磨蹭,怕又引得外头人不快,三套两套就将衣裳换了上去。
出来时,梁嬷嬷蹙了下眉。
这是府中最小的下人装,可着在这姑娘身上却显得像个肥厚的皮毛毯子。
二人抄过游廊,走过庭院,最后停在东厢房处。
王福抬眸,将眼珠转了个个,快速扫了遍周围的屋舍。
“进去吧。”
“什么?”
王福看向梁嬷嬷,而对面人不瞧她,将目光放在东厢房处,抬手指了下。
“那是公子的屋子,你以后就是他院里的人。”
“公子是端庄识礼之人,断不会为难苛责你。”
“而你,只需长眼色,知进退。”
带着梁嬷嬷的话,王福忐忑走向屋子。
那屋子里头偏暗,光照不到里头,进去是条悠长的小道,越走越暗。
也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她总感觉这条小道长得走不完。
步子迈得小又慢,她低垂着视线,余光却不由自主飘浮。
忽的眼前明亮开来,视野也随之开阔。
厢房内很干净,南头是张软绵的罗汉榻,上头铺着软乎的被褥,北边有张水墨屏风,另方有条雕刻着竹节的红木条案,上头摆着几支毛笔,几张宣纸,旁头摆两把凳倚。
这便是他房中所有的陈设。
不过王福惊讶的是房中无人,这一路上连在旁洒扫伺候的婢女都没见着半分。
就连青年也不在房中,许是他去了别处未回。
她转头四处看了看,相比于自己住的破旧茅屋,若是不出那个村子,王福一辈子想象不出原来屋舍还能这般简贵。
正想着时,外头传来一阵细细的衣料摩挲声。
王福抬眼看去,措不及防撞进一双沉寂孤冷的眸子。
他光着上身,肩胛骨到手臂精壮又修长,肌肉起伏有致,曲线往上延伸是青年凸出的喉结,似乎还能看到脖筋。
青年手中动作停住,眉眼疏淡,眸中冰冷看向对面呆滞的人。
王福像是被烫了眼睛,慢了步回过神来想到梁嬷嬷说的话。
她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将死死头扣在地面,额感冰冷坚硬。
撞破主子隐私,王福害怕他一怒之下将她拖出去打死,就跟最开始那天看到躺在春凳上血肉模糊的女人一样。
她想出声认错,可音头却卡在嗓子里,急的怎么也发不出。
对面安静的吓人。
王福慌张,冷汗浸润鬓发,她耳边形成一条绷直的线声,咬牙。
终于她将嗓中的桎梏冲破。
“奴什么也没……”
但同时对面传来衣裳的摩挲声,王福止了话声,顿住。
抬头看到青年正背对着她整理着衣襟,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般,半分没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