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也低着。我想海因里希也兼着安全局的工作,经常领着盖世太保出动,表情又冷漠,米娅肯定害怕。
他妻子抽着一支细长的纸烟,并不看我和米娅,漫不经心地抬起手,瞥了一眼镶宝石的腕表,对海因里希道:“走不走?”
费舍尔也随着离去。
“我们也走吧。”米娅紧接着说,嘴唇抿得紧紧的,“我刚空腹吃药,现在胃里不太舒服。”
可是天晚了,没有电车,也找不到出租。战争时期私家车不能开,仅有的几辆出租车一来就是一群人蜂涌而上,塞得满满的开走,哪轮得到我们?剩下的就是军人,坐着军队的配车从容离去。
我和米娅随着一群步行的人走着。
太阳落得早,因为灯光管制,居民窗户也都遮挡了,四下一片漆黑。米娅抱着我手臂,我抱着包。随着人流分散,同行者越来越少。
“你不要发抖啊。”米娅说。
“我没有呀,”我说,“发抖的是你吧。”
走到一个黑乎乎的路口,我停下来分辨方向,忽然胳膊一疼,整个人往前扑去,一股大力差点把我拽倒。
“我的包!”我大喊一声,又不敢去追。
车灯一闪,小偷的后背被一道光照亮。一辆车紧跟着从后面赶来,很快开到前面堵住了小偷,车上下来一个戴眼镜的党卫军。先是一脚把小偷踹倒,然后又跟上去就是几脚,小偷在地上动弹不得。党卫军捡起带子断了的包,还给了我。我认出来了,还是开车送我们来柏林的那个司机。
海因里希从车里探出头来,看着事情处理完了,重新开车走。
“喂!”我刚想拦住他,让他载我们一程,被米娅叫住了。
“别坐他的车,他和妻子一起,我们坐不下。”
“怎么坐不下?我们和他妻子一起挤后排。”我说。
“我才不要!”米娅脱口而出。
我被她突然提高的嗓门吓了一跳,她软下语调解释说:“我是说,那女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跟我们介绍时连点头都不点。我不喜欢这种人。”
确实,有些军官及家属挺傲娇的,或者德国人都带点这种自封的“优等人”架势。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我的喊声,海因里希的车却还是远处停了下来,司机下车还没有走回来,另一辆车从我们后面开出来,停在了我旁边。
车后座里下来一名党卫军军官,中等身材,斯文英俊,脸上带着笑。他和海因里希的司机只做了一个手势,对方就回到自己车上,开车走了。
他说自己的车只有他一个人坐,可以送我们回家。然后又介绍说自己叫沃尔特·舍伦堡,也是安全局的。
“埃德斯坦小姐,幸会了。”他微笑道。
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您是海因里希的同事吗?”我问。
司机咳嗽了一声,我回过味来,又仔细看副驾驶座上舍伦堡的肩章,原来他是党队军大队长,比海因里希高一级,只得说:“您一定是他的上司,对不起,太黑了没有看清。”
舍伦堡轻笑,“我们是不同的部门。我听说过您父亲,所以知道一点您的事情。”又说,“我刚才跟着二位一起欣赏了印象派画作。了解了它们之所以堕落的心理学原因。只不过当时您没有注意到我。”
我尬笑,当时一顿指点江山,没想到还有人旁听。
米娅脸色不太好,不出声地看着外面,心不在焉的。好在舍伦堡十分健谈,一路上都主动聊天。
回到家,桌上摆着半只烧鹅,果酱蛋糕,还有香槟酒。
“怎么这么丰盛?”我问父亲。
“今天希M莱带我去了帝国元帅戈林家。戈林新得了几件古罗马文物,叫我去鉴定,结束后送我的。还有大半只我先放厨房了。你吃吧,我在他家吃过了。”
“没想到戈林元帅还挺懂生活的,知道烧鹅这种美味平时买不到。”我拿了块面包,撕下一片烧鹅肉。外皮已经不脆了,不过仍然一咬就浸出油来。
“他原本要送我一幅画,我没要,换了这只烧鹅。回来时,希M莱笑了我一路。”
“要是名画,确实亏了。”我笑道。
父亲摇头,“是名画,但在戈林眼里,也是排不上号那种。他那里名画已经成堆了,一部分听说是从堕落艺术展上挪来的,还有些是荷兰地区低价抢来的。戈林的大房子你是没见,应该叫‘宫殿’才合适,大厅比普通两层楼都高。油画挂得,壁纸都快看不见了。”
要这样说来,不要画是明智的。否则将来德国失败了,也是麻烦。
吃了一会,我提起了科雷格。
“我知道他,”父亲说,“他认识很多人,也喜欢结交朋友。不过,暂时还是不联系他了。”
“他是阿尔伯特的朋友。”我说。
“我怎么会不知道?不过,科雷格他们是国防军参谋,都是贵族军官团,我现在又在希M莱这里做事,接触太多不好。”
听父亲这话,国防军的军官团似乎和党卫军不合。我瞧了瞧桌上一封新到的阿尔伯特的信。
“你不用担心这些,和他自由交往就好了。”
“谁和他交往了?”话音未落,我先笑起来,拿起信噔噔噔跑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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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落艺术展在第三帝国1934-1937期间进行,女主所在的1940年已经没有了,为了情节需要做了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