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秦昭与几个同窗拾级而上,却见书院广场正中央稀稀拉拉立着几个身配长刀的官兵。
周围的学子见了莫不窃窃私语,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闹这样大的动静,可又惧怕官府办案,故而绕得远远的。
秦昭莫名想到那日在暗窑子被抓走的窘迫,只暼了一眼便打算绕道离开,不料却被叫住了。
开口的人是那日在学海崖的年轻先生,他是书院监事温建义,平日里学子们很少见到他。
“我见过你,依稀记得你叫做秦昭,是也不是?”温建义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眉目含笑,看着脾气很好。
秦昭点头:“见过监事。”
“嗯。”他大掌一抚,朝着身边翻着名册的官兵道,“这便是回字号一百九十三间的学子,叫做秦昭,大人问话时多担待,孩子们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紧张是难免的。”
那官兵对温建义态度极好,脸上堆着笑,转向秦昭时却立时变了脸,像个阎王似的。
“你叫什么?”
秦昭赶忙端正站好:“秦昭。”
“唔。”那官兵身上的红衣银甲在日光下闪闪发亮,扎人眼睛,“三月初六晚,你在哪里?”
“三月初六……”秦昭掰着手指回忆了一会儿,忽的想起来,那日不正是沈茹生辰么,“回大人,我与同窗在外头巷里给她家小妹过生辰呢。”
官兵面色立时变得更黑了,他拉着脸,一字一句道:“哪个同窗,名字叫什么,哪个巷子,过了多久,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些话像连珠炮一样打到秦昭脸上,她愣了愣,立时据他所说一一回应:“同行的有我,同窗沈梦,谢不言,还有表姐秦雨。”
想到这里,她脑海里又炸出叶向洵同宴则翻墙进院子的画面,一时间身上似乎爬过虫蚁,酥酥麻麻。
还好那官兵再没多问,而是点点头道:“行,对得上。”
监事温建义闻言面上露出宽厚的笑容,大掌扶在那官兵肩上:“大人,这下可盘问完了,咱们书院里可都是些认认真真念书的学子,哪里干得出那种杀人放火的事。”
秦昭定住心神,直到监事让她离开,她这才拱拱手缓缓退下去,面上还算冷静,可脑海里却一直盘旋着那几个字。
杀人?放火?
书院究竟发生什么了。
她缓缓走着,拐过一处小弯,终于看不见广场上官兵的身影了,她松了口气,追上路上三三两两的几个同窗,打听了一通。
原来,这事她也知道一点,就是书院山下那个马场,夜里起了火,中尉营没抓到纵火人,只得全力灭火。
众人在一片废墟里里发现了一具烧成焦炭,连脸都看不清的男尸,找了一圈,正巧那马场掌柜也失踪了。
这尸体约莫就是那个掌柜。
可惜尸体不成样,能辨认的特征尽数烂成一团,官府不好定论,只得先报这掌柜的失踪了。
“我之前还在那里订了一匹小红马,打算送给妹妹呢,这下好了,白白折了银子进去。”
“谁说不是,他家马场那么大,这次也不知损失了多少,有同窗去那附近酒楼吃饭,都能听见那掌柜的妻女嚎哭,凄厉得同鬼叫一样。”
“谁晓得是人哭,还是鬼嚎,快别说了,小心今晚又睡不着。”
秦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这也算是个大案子,她之前去过几次那个马场,也见过掌柜一两次,脸上的疤痕交错,有些可怖。
她心里升起一丝庆幸,她之前看上了那家马场的一匹青骢,还好没付定金。
*
李莫回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醒过来了,他望着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心里的石头一沉再沉,几乎快要压断心里那根弦。
嘀嗒——
不知从哪里落下水来,溅到了他鼻尖之上,冰凉的触感惊得他一个激灵,混沌的意识瞬时清醒不少,他伸长舌头,艰难地想去舔舐鼻尖,好渴。
他被关在这里不知多久了,偏偏此处黑黢黢的,他不知道时辰,不知道黑夜白昼,每日一点点的期盼就是有人来送饭。
那日起火之时,有人来杀他,还有人来救他,被救走时他还心怀期待,不料竟又落入了另一个魔窟。
他肚子响起来,是了,快到时候了,怎么送饭的人还不来?
正想着呢,他身后便传来了锁链撞击的声音,他一激动,忍不住挥起双手来,可惜被铐在柱子上,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不过一会儿,一碗饭摆到了他面前,他抬眼,望向那个从来都蒙着面的男人:“你的头儿呢?他怎么不来见我!”
那人似乎嗤笑一声:“先吃了再说。”
手被束缚着,他只得以一个极其难堪,状似饿犬的姿势用脑袋疯狂地拱着面前的饭碗,尽管只是一碗白饭配青菜,他也吃得津津有味。
一阵狼吞虎咽,满地狼藉,他似乎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狼狈不堪的事实,用破烂的靴子一下又一下地扒开面前掉落的饭粒,企图让自己前方变得干净一些。
“他不来,我什么都不会说。”他语气坚定,似乎拿准了眼前这人拿他没办法。
话音刚落,一片黑色的衣角就滑了进来,皂靴缓缓放在松软的稻草上,窸窣的声音却仿佛有踏碎他骨头的气势。
李莫回缩了缩身子。
来人全身上下被黑衣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盛着十分凌厉的眼睛,李莫回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似乎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知道会有这一天,却没想到这样快。
“你不是一直等我来么,我来了,说吧。”这人语气轻飘飘的,眼神玩味地望着他。
李莫回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蓄足了力气大声叫嚷起来:“救命啊!救命啊!逆贼!有逆贼!”
那人却并不理会他的叫喊,只轻轻地在他对面落座,往后一仰,眼神不屑地瞧着他:“叫吧,叫够了就告诉我。”
“你们将我拘了,月梅,月梅定然会去报官的!我从前与她说过,若我有什么三长两短,只教她拿着我的亲笔书信和那些,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