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控制不住睫毛的颤抖,但尽管内心都是难过,却还是一眨不眨的看着。 眼帘范围内,她看到时屿白的胳膊动了,他捡起了桌子上放着的笔,一笔一画的将名字签在了文件的尾页。 池欢的心在瞬间断了线。 尘埃落地。 她总算达成了想要的结果,可是这一刻她却远远没有现象中的开心。 心脏被大手死死的攥紧,闷的她快要喘不上气来。 “我签好了。” 时屿白明明没有回头,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就等着签好名字等着对她说这句话似的。 池欢想“嗯”一声,可是从喉咙里翻涌出来的却是层层不穷的哽咽。 她攥紧手指指节,任由指甲在掌心掐出一个个月芽。 房间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悲伤,正一寸寸的填塞呼吸。 “你不用忙着收拾东西。” 时屿白突然回头,暗潮涌动的眸子深深的看着她。 “我明天就回京城,你可以在这里多呆两天。” 他说道。 “你明天就要走?” 池欢下意识的问,她知道自己迟早会等到时屿白妥协,签字离婚的这一刻,却从没想过,要这么快就面临别离。 他要走了…… 这个事实,狠狠的抓住了她的心脏,悲伤猝不及防的从身体里冲了出来。 她近乎狼狈的看向时屿白,想挽留的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但理智还是阻止了她。 她最终只能把满腔的不舍都咽了下去,弱弱的道:“我还以为,你会等离婚证的事情都办妥了再离开。” “离婚协议都签了,你还怕我跑了?” 时屿白凉淡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嘲弄,一双眸子笔直的迎着她,解释道:“太久没见到安安了,我已经想他了。”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离开我这么长时间。” 提起安安,池欢的心又被攥了下,锥心刺骨的疼在胸口漫开。 “是啊。”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了,整个人都是仓皇失措的。 “给安安的信写好了吗?” “我……” 池欢攥紧了手指,一点点眨干净眼底的泪光,才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写这封信。” 时屿白唇角掀起一个嘲弄的弧度。 “我以为你不要我,最起码还挂念孩子。” “等以后吧。” 池欢咽下喉咙口的苦涩,说道:“你真打算明天就动身?” “嗯。” 时屿白没再说话了。 “临走之前,再吃一顿散伙饭吧。” 时屿白锋利的目光刺了过来,锐不可挡,“我想尝尝你的手艺。” “和你结婚这么多年,我尝到你手艺的机会并不多。” “好!” 池欢此时巴不得把最好的都给他,只要他想要,只要她能给,她都是心甘情愿的。 “你在房间里呆一会,我出去买菜。” 在签署协议之前,他们还是亲亲密密的夫妻,在一个锅里吃饭,在一张床上缠绵。 她可以把所有的任性都宣泄在这个男人身上。 可是签署了那张协议之后,她和时屿白之间仿佛滑下了一道鸿沟。 关系似乎在瞬间变得生疏起来,她适应这种氛围都觉得很艰难。 站在时屿白的面前,她都觉得窒息。 伤心和难过如潮水一样袭来,一潮接一潮,能把她的理智冷静都吞噬殆尽。 “一起。” 时屿白颀长的身形站了起来,铺天盖地的气场沿着他的衣角弥漫。 池欢惊慌失措,“不、不必了吧。” 她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眸底平静,如掩藏了一切风浪的大海。 “需要。” “今晚我不下厨,但可以买菜和打下手。” 他清冷的声线在提醒着她,“不是夫妻了,所以我不能吃白食。” 池欢:“……” 她掌心一片火辣辣的刺痛,那是她用力掐紧掐出来的。 她感觉自己好不对劲。 从时屿白签下字的那一刻开始,她整个人都变得怪怪的。 池欢取了购物的篮子,麻木机械的挽在胳膊上。 时屿白和她并肩走出了小区。 出了小区,市井的喧嚣在瞬间涌入耳朵,触目可及都是行色匆匆的路人,正是下班的高峰时间,工人们从工厂的大门中涌出来,骑着二八大杠,都在纷纷奔向属于他们的家。 在他们的家中,有一盏温暖的灯光等候,会有家人温暖。 可是从此之后,池欢可能再也等不到属于她的那一盏灯了。 一路上,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也许是不知道说什么,也许是根本没什么想说的。 菜市场即将闭市,蔬菜和肉类都便宜了好多。 不过这时候来买菜,菜都不大新鲜了。 池欢对这些东西并不怎么懂,无论在娘家还是嫁给时屿白,她从来没操心过这些。 倒是时屿白游走在菜市场里游刃有余,挑选蔬菜,讨价还价,甚至还能和熟稔的菜贩子寒暄两句。 池欢看的怔忡。 她突然想到,如果时屿白离开宁乡县,是不是也就离开了他所熟悉的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