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圣上咳嗽道：“罢了。你刚娶美娇娘，近些日子便好生歇息。这些我另派人去查。”
程望鸿微抬着头，有些漫不经心：“是。”
却忽然察觉圣上靠近，颇有些器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追忆往昔道：“转眼你也成家立了，程老将军泉下有知必定欣喜。若朕膝下那些皇子有你一半，我也不愁这江山无人继承了。”
程望鸿闻言垂眸道：“陛下说笑了。”
而此时此刻，何愫早早地便醒了过来。
昨日她本想强撑着不睡，最后竟还是忍不住睡着。
推开窗，迎面而来的清新空气让她深吸口气。她招了招手，窗外久待着的白羽飞鸟便迅速地停留在她的手上。
何愫熟练地从飞鸢的足上拆下纸条，便放归窗外。
飞鸢比寻常的信鸽更为迅捷，也更容易躲避府兵。
何愫一见飞鸢便知是青城山的信件，她匆匆打开瞥了眼便放在烛火处引燃，便面不改色地坐在铜镜前涂抹着口脂。
铜镜里的人样貌寻常，不及何贵妃倾国倾城，顶多算得上是个小家碧玉。唯一出色的便是那双似乎带着火的眸子。
目光触及床榻上洁白如新的帕子，何愫轻蹙双眸，便咬破自己的指尖，点点红梅便落在了帕子上。
大婚若没有落红，难免会节外生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恰在此时，屋外传来阵阵叩门声。随后位身着翠色衣衫的丫鬟端着热水，低着头走进来。
她关切问候道：“夫人，昨日可歇息好了？将军说，既然老爷与老夫人不在了，您今日也不必去敬茶。”
何愫淡然点头。跟前有些眼生的丫鬟，应该是程府府上的。
她问道：“你唤何名？”
“回夫人，奴婢唤翠珠。”翠珠低头回答。
名字倒是挺衬她这一身。何愫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头，缓缓道：“带我在程府逛逛。”
何愫在程府走走停停，而翠珠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与何府精雕细琢的阁楼石亭截然不同，程府各处都尤为沧桑。被刀砍断的枯树桩，被铁锤锤裂的高墙，甚至还有被一把火烧得寸草不生的庭院。
极具人工损坏的别样美感。
“将军以前性子闹腾，经常损坏些府内物件。老爷和老夫人走后，将军便久驻边疆，这些自然也来不及修葺。”
翠珠留意到何愫的目光停留在此，好言相劝道：“日后程府的大小事宜，便都劳烦夫人您操心了。”
何愫面无表情。
这些关于程望鸿以往琐碎的小事，她不想听也没兴趣听。若是日后程府真要落到她手里，头一件事便是把牌匾从“将军府”换成“何家分舵”。
何愫每走几步，翠珠便要在身侧为她细数程望鸿的往事。
直到走到膳房，何愫陡然停下脚步——
“这何府的小姐也真是好命，琴棋书画样样不行，容貌也不过尔尔。还能嫁给将军如此好的夫郎，真是羡煞旁人。”
数位有些年纪的奴仆聚集在一起，边揉面团边八卦道：“嫁给将军又如何？等日后人老珠黄，将军不喜欢了还不是照样得独守空房？依我看啊，她也不过如此。”
翠珠闻言看向何愫，却见何愫不过皱着眉头，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明显的表情。她犹豫半分，最终还是道：“夫人，需要奴去处理吗？”
何愫偏过头瞥看翠珠，随后便摇摇头。
她嘴角微弯，眼底却看不到什么笑意。
有时间在这里自怜自艾，倒不如好好去提升自己。至少不必把自身价值全然放在一个男人身上。
何愫转身淡淡道：“走吧。”
翠珠点头应和。何愫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翠珠的尖叫声。
“夫人，奴不慎扭到脚了。”翠珠捂着脚裸，似乎是在忍着痛道。
几乎是同时，刚才在高谈阔论的奴仆们也发现了何愫的存在。她们齐齐望向何愫，随后目光却将留在了翠珠身上。
“翠珠你这小贱蹄子，你竟敢故意将夫人引过来！”说罢位虎背熊腰的奴仆丢下手中的抹布，双目怒瞪抬手就要朝着翠珠打去。
翠珠下意识闭上双眼。
熟悉的痛感还未传到身上，却忽然间听见何愫伸手抓住奴仆的手道：“不做亏心事，岂怕鬼敲门？若你们不背后议论我，怎会怕我？年纪大了连规矩都忘得一干二净？”
何愫将目光投向翠珠：“背后妄议主子，应当何罪？”
“回夫人，”翠珠弯腰道：“理应掌嘴二百。”
“翠珠，掌嘴。”何愫淡淡道。
随着翠珠动手，身后传来阵阵“啪啪”的掌嘴声以及哀嚎声。
何愫悠悠地在外候着，直到声弱她才把翠珠唤道跟前。
半晌她突然开口道：“打得可爽快？”
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却让翠珠浑身一颤。 她低着头，支支吾吾道：“夫人所说为何？翠珠听不明白。”
何愫把她的一举一动清清楚楚地放在眼中。她面上挂着讥笑：“这难道不是你想见到的吗？故意把我带到这里来，便是想要我见到他们丑陋的模样，从而借故惩罚他们。”
她接着补道：“你这些伎俩我曾经在何府见多了。”
何愫直直盯着翠珠：“你说，我该如何治你欺主之罪？”
翠珠身体僵住，她几乎要把手心的肉给活生生抠下来。何愫的目光如刺，她死死地掐着手心，却有种赤|裸着展现在何愫面前的荒诞感。
翠珠双手紧握成拳头，她冷冷道：“他们自幼便欺我，从未把我当人看。我借夫人之手除掉她们，又有何不可？”
那些人骂她、辱她，她像只狗跪在地上求饶。今日不过是区区掌嘴罢了，又如何对得起她以往遭受的苦难。
何愫看到眼前似乎把自己最阴暗一部分剥开的翠珠，眼中暗暗闪过一丝赞许。她独身在程府，正需要的是会咬人的狗，而不是唯唯诺诺的奴仆。
她伸出手摸了摸翠珠的头。
翠珠怔住，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