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六出纷飞,图拉县衙后院并不似外间街道肃静。
院内修建并不繁复,三进两垂门,唐梨趴附于南房屋顶,双目紧盯前处正房。
院中冷冽空气中弥漫着些许若有若无的香气,雪雾里,房中光亮都变的似有形状起来。
屋内偶有女子轻呼微喘声传出,窗柩倒影里壮硕男子身形晃过,房前两个守门的索伦护卫面色如常。
此情此景……唐梨微微压低身子,有些许懊恼。
军中皆是男子,临肃时大家皆知她是将军亲孙,又顾忌她年幼从没人在她面前撒科打诨论男女之事。
但自入谷东,她与平常兵士无疑,日日与男子堆里再无人忌惮身份,自然也渐渐懂得了何为巫山云雨。
赧然之感油然而生,好在只她一人,她万没想到来探县衙竟观得如此春光旖旎之事。
房门倏地被拉开,她身子绷紧,连忙撇下心绪,探出些许脑袋。
有一人影被丢出屋外,凝眸望去,娇俏女子妆容精致却面留惊恐,脖颈下莹白雪地已被血色染红,薄纱覆体,朦胧隐约里有数处伤痕。
她握掌成拳,厉目盯住屋内踏步而出的男子,男子身量颇高,随意穿着白色中衣,腰间未系,麦色肌肤若隐若现,
那人面带春色,似意犹未尽又厌弃之样,低沉道:
“再去找女子来!”
“是,将军。” 一个护卫领命快步出了院口。
身披中衣的男子见其离开转身回了屋,房门再次关上。
门口另一护卫见怪不怪抬了院内尸首亦往外走去。
唐梨按下心中愤怒,原来此人是此番带兵拿下图拉的将领,不知是索伦哪个部落出身。
眼神瞄向一脚踏出院外的护卫,悄声在屋顶跳下跟了上去。
她跟着护卫绕了几处,来了一杂乱院子,双目扫了一圈,似乎有门可通府外,屋墙下是码的整整齐齐的柴火堆,原来是衙邸柴房。
那索伦护卫推开前处房门,随意丢下身上扛着的尸首,扬长而去。
唐梨见人走远,寂寂悄悄推开柴房窗柩,不禁屏息皱眉,一股难闻刺鼻味道顶上了天灵盖。
趁着雪光,她眯眼望进去,里面赫然已有许多尸体,即便寒冷天气里尸体腐败速度变缓,但耐不住数量多,是以才有这般大异味。
忽然她盯向一处,尸首交叠里一抹颜色甚是扎眼,男子,身覆绿色官服。
图拉知县竟已被杀了!
她眼底更凉,松开掀了窗柩一角的手指,转身往适才索伦护卫消失的方向去。
过了垂门,转过弯来,竟发现那人已遇另外一兵士,两人招呼了就往旁侧墙后迈去。
唐梨见二人就要从视线消失不见,连忙上前,已听不见二人脚步声,正欲悄然转过墙口,
忽闻些许水声浇落至地,她陡然止住脚步,踮脚躲闪至旁处树后。
原来二人是来此......如厕。
唐梨微恼,今日竟不知怎地这般晦气,先是见索伦狗贼将领春风一度,再又险些...…
她气的抬手欲锤眼前树干,想了想到底收了势,墙后已传来二人交谈:
“这已经是将军两日来第十个女子了。”
“安人女子不经折腾,将军随意玩玩就受不住。”
“何时才出城?今儿白日里听那人院里消息,城里粮草恐仅撑七日。”
“将军说了要等纳尔大人传信过来出兵。想来也就这两日了。哪里会等得那么久。”
“唉,将军有女人玩,老子都想婆娘了。”
“快别胡说了,赶紧回去轮值,迟了小心遭罚。”
说着些许衣袍窸窣声音传来,跟着脚步渐渐远了。
唐梨从树后阴影里绕出,忿然作色。
东线索伦军要等纳尔,殊不知纳尔已亡于她刀下!
索伦兵进城两日仅衙邸便死了几十人,思及她于城外遥望见的城门口被吊起的尸体,还不知城间百姓如何。
适才那两人口中的“那人”是何许人也?
思索一番,她悄然提步往南去,仍有一处是今夜县衙后院内唯一未探之地。
很快过了垂花门,她到了衙邸厢房院外,瞥见内墙外常青侧柏,手脚并用轻巧落于树上枝叶深处,往里瞧去。
院内昏暗,唯有一处昏黄烛光微晃,不知为何房门竟未关。
门口立一索伦护卫,她眉头轻拧,这人虽身着常见索伦兵袍,但周身气度竟不似她常见的索伦兵,就譬如适才那两人,却也形容不出来是怎地异样感觉。
过了门框,有一望不清甚图案的屏风后置一案,有一男子身形落座案后,那两个索伦护卫口中的“那人”可会是他?
正想着,院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唐梨垂眸瞧去那人背影,与门口原本立着的护卫无甚不同,那人对着屏风躬身作揖:
“见过主子。”她心中狐疑,此般称呼,这人身份为何?
“刘撼可曾开口?”屋内人开口问道。
唐梨大惊,前任经略竟就在图拉,
“还未。”说话之人声音微抖埋头更深回道。
“倒是个硬骨头。”屋内人轻哼一声,语气阴凉。
唐梨心下正思量不知刘撼受了多少酷刑,人又在何处,却忽然发觉此人说话并无甚索伦口音,竟似安人,
正奇怪间,屋内男子再次沉声说道:
“我去会会他,看他能硬到几时。”
言罢男子绕过屏风踏出屋来,唐梨眯眼看着稍远处人影慢慢清晰,
那人身着玄色窄袖棉袍,是索伦制式骑士袍,额头偏窄眼角狭长却凹,脸平却鼻梁高挺,
嗯,些许面熟,
再见那男子接过护卫递来兵器,踏雪向前动作,
她忽地茅塞顿开,那身形步伐俨然是鞑靼军中兵士惯用的,她自小在西北临肃长大,跟着安军周旋鞑靼兵数次,
索伦兵里竟有鞑靼人?
要说男子与鞑靼人有何不同,便是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