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之腰,烟云缭绕。
诵经声不绝于耳,随着洪钟浑厚的敲打声,传入行人耳中。
千百青石阶,多少人一步一跪拜,才能堪堪触及神佛一角。
守门僧向她二人行了礼,取过拜帖进了山门去。
寒轻遥稳住自家妹妹的心神。待到朱漆门大开,二人方才提裙而入。
只是入目一颗入天松,以及前来接待的众僧。为首之人面目清秀,五官挺立,俊朗非凡,一身佛衣掩去俗尘之气,铅华洗尽,珠玑不御,莫过于此。
“见过两位小姐。”他双手合十,道,“小僧名号道虚,特来迎接二位。”
“道虚师父。”二人回万福礼,寒轻遥又道:“早便听闻聆香寺人才济济,如今看来,几位师父介是年轻有为。”
“姑娘,过誉了。”
二人颔首,寒易凝便在此时凑了上来:“道虚师父,我与阿姐此来所为何,您应当知晓吧。”
道虚转向她,再行礼道:“是,不过这令由我家住持亲自设下过法阵,若是姑娘想取,也得破了这法阵。”
“诶,法阵在哪?”她跃跃欲试,对破阵的渴望溢于言表。寒轻遥轻叹一声,回礼道:“小妹无礼,师父莫怪。”
“无妨。”道虚含笑道,旋即让出路来,“请。”
往大殿去,香火气息愈发凝重,仿若久经沉淀,幽香飘散千里,如同佛法造福万生。
“哇,我还没见过寺庙呢。”寒易凝叹道,寒轻遥不语,只拉着她外里而去。
行过几处庙宇,转眼便来到一块奇石旁,其上刻有人名,最前端的便是先皇王知桉的名讳。
再往前看,又是一处玉石阶。
“石阶之上便是大雄宝殿,又为南无释迦牟尼佛大殿,法阵便被设于那处。”道虚介绍道。寒易凝扯了扯她的衣角,求知的眼神紧紧盯着。
“南无释迦牟尼佛,乃佛教创始之人,姓乔达摩,名悉达多,‘释迦牟尼’是教徒对他的尊称。”
“原来如此。”她抬眸,烟火香气浸入鼻中,有些浓重。
庞大的金尊置于大殿中央,结跏跌坐,左手横置左足上,右手直伸下垂,成“成道相”。旁置两位比丘塑像,释尊之左为迦叶尊者,释尊之右两侧是面目各异的十八罗汉。
金像正前方摆放着的,却不是功德箱。
道虚也在门前停下,他虔诚地跪拜在黄席之上,这才起身进了大殿。
此处的门槛总是比别处高出许多,于是总有孩童玩闹在此地摔上一跤。
“请与小僧来。”来往的香客不自觉投过眼神来。寒轻遥最是不习惯这等探究的目光,急匆匆地跟上道虚的步伐。
绕过金像,其后是三大士的法相。
而莲花台上,一道微光闪过。
灵阵忽而暴动,法相散出灵力来,化作一道咒法刺向寒轻遥。
“请息怒。”道虚及时护在二人身前,口念法诀,咒法才暗淡下去。
安抚住灵阵,他这才有机会致歉:“实在抱歉,许是姑娘您锋芒太露,这才引起了法阵自护。”
“无妨。”她颔首,道,“看来这阵法还通人性。”
“住持修习人之道,这法阵,估计也是随了主人。”他又循佛礼,与众僧念诀。
不过须臾,微光愈发刺眼,又逐渐变幻出一扇灵门来。
“两位,请。”他手中灵力输送不断,只得分些心神来对她二人说。
寒轻遥应下,只是刚要踏步而入,却被寒易凝截了胡。
“阿姐,您在外边等着吧!”
“诶……”她伸出的手还未放下,灵门便自动关闭了。
众人的术法甚至尚未收回,只是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
“施主莫怪,这法阵一次只允许一人破阵。”他解释道,“既然二姑娘进去了,那我们不妨等等看?”
他的话中含了些抱歉的意味,寒轻遥自然不会追究这些,只是担忧妹妹的安全。
“道虚师父,你可有办法看到阵法内的景象?”
“这,恐怕得请住持……”
“师兄!不用请了!”前头跑出一位小师父,稚童声音嘹亮,很快便传入大殿之内。吓得身旁几位师父忙去捂住他的嘴巴。
“无碍无碍。”小师夫身后又走出一位老者,长须发白,但容光焕发,声音浑浊敦厚,十分符合寒轻遥印象中诵经人的形象。
“这位,便是住持吧。”说着,她便要行礼,谁知老者急慌慌地就要扶她起来:“诶,别别别,老衲可受不起大小姐这一拜啊。”
“住持,您可是世间长者,您受得起任何人的礼。”小师夫颇有傲气地点头,又向她递去一个眼神。
难得的,众僧看住持不护着小师弟,反而站到了香客那边。
“你啊。”住持无奈摇首,转身又对她行礼道,“老衲不过在凡界年长些许,但于神界大小姐而言,也是小辈。”
寒轻遥一顿,她记得先前拜帖上写明是望春楼的寒止楼主吧。
“什么?!神界大……”又一次,小师夫被迫禁言。
“方才是小僧不是,请大小姐恕罪。”
“请大小姐恕罪。”
看着躬身行礼的众人,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但自小被训练出来的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先扶起住持,尔后抬手叫众人免礼。
“住持言重了,轻遥才是小辈。”
住持又笑了,如和煦春风。
他年轻时应当挺温煦的。
寒轻遥如是想。
不过熏风解愠,于是心情好上许多。
“凡尘之事,大小姐与老衲都不适合过度干预,因此,这辈分拎不清也是常有的。”他轻笑道,“如此,还是大小姐更胜一成罢。”
“住持莫言此,轻遥在神界方是小辈,不过身世取巧,您自当轻遥为晚辈即可。”她推辞道。
住持见她心意决绝,便也不好再多言,只是从别的方面来补偿。
“既如此,老衲这就开启幻世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