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仿佛泡好一杯茶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大家沉默着交换视线,终是各自找位置落了座。
“既然都到齐了,那本次会议正式开始。”
伏黑惠没有劳动助手,亲自从身旁的矮柜中取出厚厚一摞文件:
“狱门疆封印加固方案探讨,第三十四次。”
分发到伊澄奈也时,伏黑惠顿了一下。
“……也是最后一次。”
“不必说得这样吓人。”伊澄奈也接过文件,卷成一个纸筒,伸长胳膊点点他的头,“这会是最轻松的一次。以后它将再也没有机会成为隐患。”
方案早已经过多轮商讨,没什么再行确认的必要。众人一目十行翻过去,一时屋内只听得见黑色签字笔在纸上的沙沙声。
伊澄奈也指尖在杯口滑过,静静等待最后一人签署完成。
“处理狱门疆不是件容易的事,感谢各位为我们争取到的时间。”
她站起身,举起茶杯,想说些什么,却又好像忽然忘了词。
最后用杯底轻碰一下桌面。
…
去往地下室的路就无需浩浩荡荡的人群相陪。伏黑惠走在最前引路,虎杖帮野蔷薇推着轮椅,不紧不慢地跟在最后。他身边的小孩有些认生,见伊澄奈也望过来,悄悄往虎杖身后躲了躲。
楼梯不好走,伊澄奈也向下看了看,同虎杖和野蔷薇摆摆手。
他们也没有再跟。
厚重的门缓缓合上,像一声沉闷的叹息。
阳光被完全隔绝在外,伊澄奈也忽然脱力一般靠在墙上,长舒一口气后,找出随身的笔记本仔细翻看起来。
全然没有刚才在其他人面前的镇定从容。
伏黑惠取出一把刻满咒印的钥匙,正要将它插进狱门疆所在的房间里,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才发现伊澄奈也并没有跟上来。
他沉默地抬头看了一会,并没有催促。一直等到伊澄奈也自己确认好,才问道:“又恶化了吗?”
伊澄奈也缓了很久,才牵动嘴角笑了一下:“不是。”
“你整理得很详细。我只是担心因为对过去的记忆太模糊,露出破绽,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只有这一次,我没有办法为自己承担责任了,惠。”
伏黑惠显然并不喜欢这种说法,他又在皱眉了。
——但她并不在意。
那个夜晚,当她被迫选择让自己的记忆变得零散化碎片化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将来的自己记录下唯一可以无条件信任、就算捏着鼻子也会接受她的决定、在每一个关键时刻保证她不偏离既定方向的人。
那个人,就是惠。
根据自己的记录日志和狱门疆最近一次的监测情况,她和惠一起做了这个决定。
她的使命,终于要迎来终点了。
“所以我刚刚,有什么表现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吗?”伊澄奈也问道,发现伏黑惠脸色并不好看,又紧接着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有的话,我下辈子会注意些。”
嗯……根据他的眼神判断,这个玩笑可能有些不合时宜。
但作为道标,伏黑惠依然履行了自己的职责:“从前你并不会这么频繁地提及五条老师。我没有问过原因,但我想大概是因为,和别人一起回忆他并不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
伏黑惠解开钥匙的咒印,无数齿轮在内壁中开始转动,最后归于寂静。
伊澄奈也将一路抱着的木盒和笔记本一起交到他手上,认真想了想,而后说道:
“关于悟的部分,我还记得一些,只是有点分不清时间先后了。但我想你说得对,”她顿了顿,“悟在我仅剩的记忆里,并不是旁人描述的那样。”
“那么,就送到这里吧。”伊澄奈也状似随意地摆了摆手,仿佛只是去郊游,“尊敬的惠先生,我们…有缘再见。”
“伊澄小姐。”
她只以为又是孩子气的依依不舍,但仍然保持了一贯的耐心,停在门口回头:“还有其他指示吗,校长?”
伏黑惠没有回应她的调侃,一本正经说道:
“今天并非所有人都知道你和五条老师的关系。”
“他们只是为送别你而来。”
伊澄奈也先是愣了愣,而后慢半拍笑起来。
“谢谢你,惠。”
虽然她拜托惠帮忙聚集一些咒术师到场,目的完全无关乎纪念或告别。但在最后依然能得到来自世界的善意,实在能称得上一种……
近乎慷慨的馈赠。
“谢谢。”
确保伏黑惠完全退到安全区域后,伊澄奈也才开始低头研究狱门疆上遍布的裂缝。
她的身体出问题的频率越来越高,大概与宿傩在里面在所作所为也有关联。
伊澄奈也将手轻轻放上去,像同什么人商议一般,说道:
“我们把它毁掉吧。”
构成身体的碎片早已没有任何灵魂,她却依然习惯在做危险的事之前,先仪式般地问上一问。
只是再也不会有人给予回应了。
随着咒力灌入,原本细小的裂纹不断加深扩大,狭小的房间内平地掀起飓风!
忽然,碎裂声响起,一股黑气涌出,不管不顾地妄图顺着伊澄奈也的手臂扎进她的身体。
但她却并没有第一时间阻止,而是怔怔地看着黑气所依仗的载体——
混乱的记忆有一幕能与此重叠,那是是陪伴她走过漫长岁月的灵魂,他们曾经义无反顾裹挟着宿傩冲进封印,与咒灵在狱门疆中困斗多年,直到现在……
现在,被宿傩的灵魂抢夺最后的容身之处。
她看着正在试图占据更多碎片的黑气,轻声道:
“你还是很想活下去,是不是?”
“但这就是最后了。”
剧痛从身体各处传来。伊澄却无端想起,五条悟心跳停止的那个夜晚。
漫长的一生中,她经历过无数次告别。记忆深处永远有一场漫天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