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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出现的女生(1 / 2)

下午五点一刻,德明高中放学,身着浅蓝衬衫的学生们各自钻进停靠在路边的一众豪车中,骄阳炙烤着大地,车内凉风习习。

德明高中,涢海市老牌重点之一,以贵著名的私立学校,全国富豪高干子弟的聚集地,可称上一句华国版伊顿公学。

直到放学铃打响最后一遍,沈然才抽出书包往校门口冲去。车位很空,就剩了辆掉漆的自行车。沈然长腿一迈骑上车。

不远处的黑车降下车窗,声音传出来“你爷爷要见你一面”。

给沈旭琛当了二十几年司机的何叔从镜子里瞥了一眼后座目视前方、神色淡淡的少年。

他身穿剪裁得体的浅蓝色衬衫,显得身姿挺拔又修长,五官能看出和沈旭琛年少时同等的俊朗,神情却是冷漠胜过温润,莫名让人想起草原上漫不经心却一击毙命的捕食者。

一个月前,沈然还是住在李家巷21号的羸弱少年,被沈家认回后竟徒生出一层贵气,只是眼神依然淡漠疏离。

迈巴赫开进千越山别墅群,往沈宅向前。

“爷爷在前厅,你主动去向他问个好。”沈旭琛带着上位者的命令口气强调一遍。

沈然讥讽地看了一眼这个缺席十几年又突然冒出来的父亲,随即又移开目光。

沈老头子年轻时用雷霆手段将沈家从小门小户拔高到涢海家族的龙头地位,直到今日在沈旭琛的瞎折腾下仍处上位,人老了却开始软化怀念亲情,在半年前儿子与儿媳的一次争执中得知还有个私生子流落沈家之外,不顾众人反对将沈然强行接回沈家。

他在认回沈然前已看过资料,知晓沈然前十七年的生活。母亲的过早去世,福利院乏善可陈的条件,既造就了这个孩子为他欣赏的坚韧和隐忍,又导致了他的冷漠。其实,从各个方面来看,沈然足够优秀,且远比儿子优秀,他年轻时忙于生意,疏忽了对沈旭琛的管教,再回头想弥补却为时已晚。

想到儿子和孙子的尴尬关系,老人有些头疼。又不能插手太多。

片刻,沈怀谨冲进客厅。

他刚要凑近爷爷,就看见令他厌恶的存在。初三的胖小孩脸色立马拉下来,“你在这干什么!”他质问着沈然,却看向了父亲。

这个名义上的哥哥比他大两岁,无疑是个父亲婚前风流的私生子。

即使对沈然的悲惨经历略有耳闻,他仍然发自骨子里瞧不起这种人,小三生的下等人。

沈老头子拍了拍沈怀谨的脑袋,以作安抚。

一顿晚饭在静默中结束。沈怀瑾拉着父亲留在沈宅,沈然则坚持让司机送他回学校大门,他的自行车还留在那里。

骑上车回到租的房子,天色已黑。

沈然冲完澡出来,随手用毛巾擦过滴水的黑发,扯出一张卷子,挑了几个大题刷刷几笔写完。

房间只听得见空调轻轻的嗡鸣,沈然想到那对便宜父子,心里浮起烦躁。他拉开柜子,拿出里面放着的一本薄册子。

骨节分明的手指点着壳面。

淡粉色的封面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发黄发皱,书页的下角有些卷,可见翻阅者带着珍视翻阅的次数之多,千遍或是万遍。

闭上眼,又回到八年前的冬天。

院长胡乱找个理由败光了拨下来的暖气费,又不知在哪骗到了几户有钱人家的爱心捐款。前一晚特地吩咐护工们把这群脏小孩洗个干净,穿点整洁衣服,以来迎接明日到访的贵客。

她来的那天,阳光拨开阴霾,温暖得像回到了春天。

九岁的沈然干瘪瘦弱,趴在一堆杂草里,像一块被嵌进去的黑铁皮。

“哎,你在那晒太阳吗?”陌生小孩的声音传过来。

沈然光听这声音的雀跃活泼,就能猜出她就是所谓贵客的小孩了。他转过身子,可以不去看她。

那女孩不光声音像个雀儿,行动更像雀儿。一溜烟就跑到沈然跟前,还要探着脑袋问:“我也想跟你一起晒,行不?”沈然闭眼翻了个悄无声息的白眼,想着你这不都快躺下来了,还问什么问。

舒舒还没到知道热脸贴冷屁股的年纪,她只觉得这个弟弟好酷,比大厅里急着分玩具和零食的那堆臭男生酷多了,她热络地问:“弟弟,你们后面有秋千吗?”

沈然这才抬抬眼,用着小男孩还没发育过又刻意压低的声音“你多大?”

“七岁啊。”舒舒被问得一愣。

沈然撇撇嘴,阴阴地说:“我比你大一岁。”他站起身,拍开身上沾上的枯叶,打算走开。舒舒跟着爬起来,一下又发现自己比酷哥高半个头。

沈然感到了久违的羞耻情绪。

带着捐款人四处逛的院长看见舒舒,笑弯了老鼠圆豆眼,刻薄的皱纹也伪装成亲切慈爱的象征,他拍拍舒舒的小脑袋,示意沈然好好带着舒舒妹妹玩。

“院长爷爷好好,我爷爷一天到晚都板着脸,凶死啦!”舒舒悄悄地对着沈然吐槽,沈然脸色一沉,冷哼出声“只有钱多人傻的你觉得老不死人好”,舒舒没怎么听清,只感觉酷哥心情不好,她绞劲脑汁去想些笑话,想逗他开心点。

无奈沈然笑点高,只觉得她的笑话逻辑不通、漏洞百出,舒舒越讲越气,看着女孩鼓起来的圆脸,沈然还是假笑了两声。

晚饭后,舒舒要跟父母离开孤儿院。临行前,她钻到车里拿上凳子上的画册,一边往他怀里赛,一边说:“这是我爸爸把我当原型画的搞笑漫画,送给你,希望你能开心点,我以后还会来找你玩的。”

沈然看着黑车转弯驶出福利院,驶向他找不到的远方。

一直到福利院被关掉,她也没有回来找过他。自己算什么呢,有钱人家小姐当作消遣的一天玩伴罢了。

这本画册是他从孤儿院带出来的唯一的行李,也是唯一的念想,像汪洋大海里的一只小船,承载着他漂泊的心。

失神中,女孩的眼睛似乎轻眨了一下,沈然勾了下唇,嘲笑自己的错觉。从回忆中抽身,把书放回柜子。

深夜,灯已灭。柜子里放出闪光,无人知晓。

第二天一早,沈然拎着书包走进高二7班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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