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门走到后排座位，嘈杂的人群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男生女生不经意地瞥着这个前不久空降德明的男生，想到昨晚莫名接收到的转学生身世之谜的帖子，神情变得鄙夷起来。
他们都是正儿八经的豪门继承者，以后哪怕不掌权，也有对家产的合法继承权，向来对私生子深恶痛绝。谁会愿意把钱分给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乞丐呢？
沈然按往常一样用消毒水擦拭桌面，再接着写导数大题。
有钱有权的人也爱看八卦，休息时间，不断有人来7班吃瓜。或不屑或厌恶，沈然都不以为意。
放学后，照例最后一个走出学校，骑车回家。
他推开房门，看见本应被锁在柜子里的童话书竟平摊在桌上，烦躁情绪往上翻涌，他环视着房间后走上前去，轻轻翻过一遍。
把书锁在柜子里，沈然在公寓里走了一圈才进浴室洗澡。换了一身黑衣黑裤，出门去了附近的电子城。
“摄像头，装在卧室。”沈然开口，声音透着少年人独有的低哑。老板应了声，麻利带上家伙什儿，跟着他去装上了监控。
临睡前，沈然又翻过一次书，盯着卧室一角闪烁的红光，闭上了眼睛。
舒舒也在书里酣睡着，恍惚间，她觉得脸上有些痒，像是被小绒毛挠过脸颊，身体也热了起来。舒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黑暗中。
天知道她本来还躺在躺椅里晒太阳，怎么一瞬到了这个鬼地方。
舒舒咪了咪眼睛，试图去适应这黑暗的环境。
只扭扭脑袋，“嘶—头发！”她疼得喊出了声。
旁边的床垫突然下陷，随即，灯亮了。一下，刺眼的灯光闪的晃眼。
舒舒坐起身子，一看清面前皱起眉头的沈然就欣喜地要搂他的脖子。
“然然！我终于见到你了！”沈然拧着眉头，女孩卷蓬蓬的长发挠得他脖子有些痒，同时也阻断了他大脑的运行。
木木地扶住舒舒的两肩，几乎不用力就移开这个激动过头的女孩。
沈然从背后捏着手机，不动声色挑出报警电话。他两眼紧盯着女孩绽开的笑脸，用掺着冰碴子的声音问“你是谁，为什么在这！”
舒舒瞪大圆眼睛，又蔫巴得缩回肩膀，她看出然然对她的防备之心。
尽管知道人类对陌生人总是很警惕，被然然这样对待，还真是伤人心。
“我是舒舒，你那本画册里的舒舒，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出来了。”她一口气说完，瘪瘪嘴。
沈然挑了挑眉，起身打开柜子，画册不翼而飞。
沈然垂下眼眸，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他眼下打下一层阴翳。“你觉得我会相信书里的人能到现实吗？”声音很轻，像是质问，又像是低喃。
舒舒一下雀跃起来，“你当然相信！如果你不信，我也不会存在！”
沈然抬起眼，歪头表示不解。
“最先我在书里，只能按文字所写的那样生活，像个机器人。后来我就可以自主控制身体了，隔壁爷爷说这叫自我觉醒，我们的生命掌握在书外世界的人手里，他们相信我们存在在书里，我们就能觉醒。没有人相信，我们就会失去意识。”
舒舒顿了顿，悄悄观察沈然的反应。
少年抵在书桌前，灯光衬的他皮肤苍白，神情却是淡定平静的。
舒舒继续说下去“我那里的世界也有很多人和动植物，他们都生活不同的书里，像我一样因为被相信而活着。但是觉醒的朋友越来越少，更多的是因不被相信而沉睡。我也时而混沌时而清醒，这代表相信我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舒舒想到她消失的朋友们，眼角泛红，泪水盈满眼眶，她用手捂住脸，不想在然然面前哭。
手背传来温热触感，她放下手。
沈然拿着玻璃杯，递给她。舒舒道了谢，接过杯子，喝得太急被呛住。沈然不轻不重地拍她的背，白净的脸泛起一层红霞。
好丢脸，然然不会觉得我喝水像猪八戒吃人参果吧，她呆呆地想。
沈然等她呼吸平静下来，哑着声音问：“那你还会消失吗？”舒舒看他很认真地在问，也思考片刻。“我也不知道。”她只能这么垂头丧气地说。
“然然，能先睡会吗？我真的好困啊。”舒舒拼命压下想打哈欠的欲望，眼皮都抬得费劲。
沈然望望她困倦的小脸，将疑问压在心里。
“你睡这，我睡沙发。”
他留下这句话，轻轻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