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立于一片琼玉皑白之上,仿佛是沉进了一幅超然蕴深的丹青画里。
这样雅逸出世的气度,她脑海忽然印出一词——雪山瑰梦。
坐进车里后,她惊喘一口气。
季褚望是九九在西迦寺里看呆了的那个男人。
“宋暮阮。”
随着司机关门的轻响,车厢内倏地也响起一道冷峻的男声。
宋暮阮收回视线,转过身,连眼也不敢抬,只垂着脸,小声答复着他在电话里提出的问题:“我也不知道昭昭姐和我哥去哪儿了。”
“喵~”
一团白毛球从男人的手边怯怯地钻出来。
“啊,小君子!”
一声短促的惊呼,宋暮阮两眼炯亮,刚摊开手,那团毛球身子一跃,灵巧地蹦到了她的手上。
她低头,冲着那粉嘟嘟的小猫嘴,吧唧就是几口:“小君子这几天有没有想我呀?我昨天买了好多你喜欢吃的猫条,等会就带你回家吃个够。”
说着,她又问:“对了,是昭昭姐叫你把小君子送过来的吗?”
男人不答,只递过一张酒精棉片:“擦嘴消毒。”
眉间的惊喜被疑惑取缔,宋暮阮懵懂地眨了眨眼:“为什么?”
金衍的视线轻顿在她的红唇上,很快又淡淡移开,只说了四个字:“我感冒了。”
抱着猫的少女更是不解,司机转过头,指着自己的嘴,低声解释:“宋小姐,小君子刚刚舔过萧总的这里。”
“……”
少女一怔,后怕地咽了口唾沫,猛地背过身去。
她真的好想弃猫跳车。
-
另一边,送走了宋暮阮的季褚望,点开刚才在吃饭时收到的短信。
目视着上面的地址,他抬脚进了神慈巷尾。
【华市明雨区神慈巷678号。】
站定在门前,男人抬头。
头顶雅黑木匾古朴古香,镌刻着三个铿锵苍劲的金色大字——青北里。
夜凉如水,透过敞开的大门,赫然可见那棵掉光了叶的老槐树。
槐树下,那秋千木椅似乎很久未清理,覆上了厚厚的一层雪。
凤目沉了沉,他抬脚,踏进门槛。
门里,柜台前站着的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显然是快到了闭店的时候,她一手数着钱,一手正用计算器算账。
见到他,她把钱放进抽屉里,微笑着接待:“先生,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我找范晔叶。”
“先生,不好意思,她刚回家。”
这个回答似乎是在男人的意料之中,他依旧是神情寡淡,只对着那黝黑的里间说:“麻烦你转告她,她今天得到的东西交给我会更有用。”
等了几秒,见里面仍然没动静,他走到那张梨花木方桌边,径自拉开椅子,双手环胸坐了下来,似乎有十足的耐心。
女人为他斟了杯热茶,说:“先生,我会转告给叶子的,如果您没什么需要的话,小店今天已到点要关店了,您看……”
凤目垂敛,季褚望端起青花瓷茶杯,不疾不徐地用杯盖拂扫茶面,慢慢道:“喝了这杯茶再走。”
桌上的琉璃油灯和那日一样,灯芯透过绿罩,只渗出微弱的亮,冷冷散散洒在说话人的脸上,衬得他的轮廓越发疏离冷漠,让女人摸不透他的身份。
她只好笑盈盈先应着:“好的,先生。”
白墙上,古董铜钟。
秒钟悄无声息地划过一圈又一圈,眼看这店里的不速之客已经续了第三杯茶,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愿,女人焦急地朝里看了眼,也不敢发声。
正当她准备再下逐客令的时候,收到了一条消息:
【宣姐,你先下班吧。】
握着手机的人面露担心:【叶子,需要我给老板打个电话吗?】
【不用,他是我朋友。】
【好,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李宣收了手机,又为男人换了壶茶,才说:“叶子马上下楼,先生稍等。”
“谢谢。”季褚望略微点头,嗓声如窗外飞雪。
李宣跨出店门,里间才有了窸窣的声响。
范晔叶趿拉着一双小白鞋,拖着步子走了出来,整个人蓬头垢面,衣衫不整,混沌邋遢的模样与上次见面相比,完全是两个人。
季褚望冷眼看着,语气一如既往的客套邈淡:“范小姐。”
她止住脚,撩开几缕散落的金发,一双水灵瞳子肿红得像两颗核桃,嗓子也明显见哑:“你到底是谁?”
男人收息,茶面涟纹将止,薄唇抵至热杯沿,他道:“季褚望。”
“你与九九是什么关系?或者说,”范晔叶顿了顿,紧盯着那优雅品着茶的人,“你为什么想调查盛怀理的案子?”
男人合上茶盖,室内一声轻灵的响,混着他的郁冽嗓声一并传到范晔叶的耳里。
“有关九九的伤心,我都想变成她的开心。”
她的视线变得锐利,声音却越发冷静:“我凭什么信任你?”
“这是我之前调查到的。”
季褚望从衣侧口袋里取出一张纸,纸方正折叠,薄薄四层,却是盛怀理消失这四年来的所有消息。
“之前只是猜测他会去寺国,所以我一直留有线人盯着,现在你手里的东西让我们十分确认盛怀理的确在那里。”
嘴角轻蔑一撇,她红眼里波动起潮湿的泪光:“找到他又有什么用,他也不会回来的。”
“确认他平安,我们也心安。”
范晔叶瞳珠微动,垂下头,耳后的金发也顺势遮掩了她憔悴苍白的面色:“东西可以给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请说。”
她走到他身前,通红的眼里有了坚定稳重的光亮。
“我要他回来,堂堂正正以盛怀理的名字回来。”
-
盛衿雾收拾好厨房,又在沙发上看了会儿书,见窗外的雪又积了一层,季褚望还是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