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小腿骨折,她才8岁。他们家那一块遭到恐怖分子袭击,总共死亡达到100多人。一个星期后,那个小女孩离开的时候,带着他两岁的弟弟,小脸脏兮兮的,跟我们说谢谢。但是她才8岁,根本没有办法在战争下活下来。她还跟我们说,她会带着弟弟,好好活着。
太阳终于在将要落山的最后一刻,冲出了云层,金色的光芒照耀一切,仿佛在生命终点爆发出的绚烂。
橙黄色的夕阳中,白竹看到了江砚那如琥珀一般的眼睛,亦如那太阳一般。
“有的时候面对死亡,我们是真的无能为力。周逸和我是在无国界救援时认识的,我们在一起,跟生命赛跑,我们原本都已经计划好了余生,一起回国,回柳道。但在一次意外中,他为了救我,被弹片击中胸膛。我本来可以救他的,但没有。最后我只能看着他在我面前倒下去,我恨我自己,恨我明明是一个医生却救不了我最爱的人。
江砚的语气依然平静,眸中却有波涛涌“这也是我要来阿富汗的原因。我和周逸之前有过一个约定,如果哪里再有战火,我们就去到那里,有患者在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归宿。现在他走了,我至少要完成一次,我回国也是为了再见一见周逸没有见过的,看一看他没有回的去的烟巷,走一走他没有走过的路......”
说着说着,江砚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下来,一颗一颗砸在地上。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但我没想到,我能遇见你,这可能是我最大的幸运,老天让我来到了华祯EICU,遇到了你们。当初你第1次向我表白的时候,我没答应,就是觉得,我不应该这么快重新爱上一个人,但现在我觉得,应该放下江砚的眼睛红红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瘦削的身躯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白竹站在他身边,凝望着她,久久的沉默不语。
这是江砚第1次这么强烈的表达自己的情绪......
看着面前的人,白竹的心如刀绞般的痛,他也曾失去过,也曾感受过面对生命逝去的无能为力。他伸出双臂,将江砚紧紧揽在怀中,手拂过她的秀发,轻轻拍着她的背。
“白竹,你知道吗,当初你躺在手术室里的时候,我心里特别特别的害怕,我害怕会失去你,我早就爱上了你,只是心里跟自己过不去……”
“我知道......”
白竹撩开了她被泪水沾湿的头发,轻轻的吻上她的额头,抚过她的脸颊。
天台的入口处,顾琛站在阴影中,看着相拥的二人,咬了咬下嘴唇,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楼下一片喧哗声传来,两三个人冲进了医疗站点。
“快救她。
一个面色黝黑的男人抱着一个女人,焦急而又惊慌。
“我们下去。
在听到了这个声音之后,江砚似乎在一瞬间便收掉了眼泪,她又变回了先前那个坚强果断的江砚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拉着白竹便冲到楼下。
尽管眼圈依然是红的,但江砚却已经丝毫看不出刚刚哭过,冷静如常。
“应该是心脏出了问题,立即手术。”江砚的语速又快又急,手上动作不停。
“白竹,你能做吗?”
白竹环视四周,血浆缺乏,没有静脉导管,没有除颤仪,没有其他多余的医疗设他犹豫了。
“我来。"
顾琛接手,推着平床直奔手术室。
“江医生能给我打下下手吗?”
“可以。
说罢,江砚也跟着进了手术室,还不忘回头叮嘱白竹。
“白竹,你可以去我房间。
“我知道。”
嘴上回答着,白竹心中却很不爽。他刚刚为什么要犹豫,他有这么不相信自己吗?不会吧?他堂堂的急诊全能,脑科天才,到这儿就退缩了?看着顾琛和江砚的背影一起消失在手术室的门口,白术心中泛出了一丝苦涩。他一定不能再犹豫了。
四个小时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江砚和顾琛走出手术室。她如平常一样走到白竹跟前。
“下次你也去试一试,好歹也是个医生,来都来了,也要为这里的人做点什么。
白竹点头,一旁的顾琛却声音冷冷。
“还是医生呢,这个环境下连心脏修补手术手术都不敢做,以为无国界救援这么容易啊。告诉你,前面一个星期,都是我跟江砚配合做手术的。
“你别说了。吃饭去吧。白医生也是刚来,不适应环境。
江砚阻止他,把他推了出去。
顾琛瞪了白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没事,这边环境是苦了点,想当初我刚做国际救援的时候,到了索马里,整夜整夜睡不着,你适应一下就好了,顾琛的话你别太在意。他是北京的医生,心高气傲,开始都没把我放在眼里,你们俩就是针尖对麦芒,碰上了。
白竹一脸委屈状,凑到江砚面前。
“砚砚,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俩一起做的第1台手术,就是心脏修补手术。”“记得,那时候你还不服气呢。”
“现在我服气了,你又不让我打下手……”“好了,我晚饭还没吃呢。对了,你这次采的突然,我们这边房间都满了,所以你只能住我房间了”
“没事,我不介意。
白竹的心情瞬间从低谷飙到了高峰,一脸傻笑。
江砚摇了摇头:
“委屈我了......”
吃完饭,白竹跟着江砚到了她的房间。房间很小,只有几平米,放了一张床和一个桌子,其余的就什么都放不下了。
“你就住这儿?”
“对啊,这已经很好了,顾琛他们都是两三个人睡一起的。你今晚就睡床,我打地铺吧。
“你这床……也不小啊......1米5的......”“你想啥呢,这里是阿富汗,不是国内,个人的事,回了国冉说。
“砚砚......”
江砚白了白竹一眼,一声没吭。难得的安静,静到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白竹凝望着身边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