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竹看了一眼满眼崇拜,一脸感激的郑医生,打了个呵呵:
“我也是。行侠仗义,疾恶如仇……”
谁信?
白医生有这么好心?一般都是在一边吃瓜,不时还要往人家伤口上撒把盐,有时候更狠,得帮着捅一刀,当然,江医生是个例外。
没想到的是,人家真的告了。
三天后,起诉书就到了医院。
“挺快啊,那就陪着玩玩。”
白竹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样子,反正他过去还打过肇事的患者家属,是有前科的。韩妈却紧张了,赶紧召集EICU全体人员开会。
“明天下午调解,态度都放端正,赔个礼道个歉,也就没事了。”
“韩妈,这你就别想了。”
白竹手上转着笔,
“看人家就不是那种人。”
韩同雷瞪了他一眼,
“就是让你别太嘴硬,口舌出是非,医院有多少钱来赔,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别人一开口赔偿还能减点,你一张嘴赔偿就还要涨。
他苦口婆心,
“咱们急诊ICU是整个医院的重点培养对象,千万不能出事。”
郑晚桑听着有点担心了:
“不会影响年终考核吧?”
“当然会。”
韩妈拍着桌子。
“那我年终奖……”
“郑总放心。
白竹把笔往桌子上一拍,
“这件事绝对牵连不到你,我是有前科的,又不指望当什么主任院长,你就安安心心在这儿待两年,回施合之后升职加薪。要去行政干从业履历就要清清白白,没有半分污点......”
韩妈看了眼白竹,叹了口气。
散会后,白竹推了推一直在沉思的江砚:“想什么呢?”
“挺复杂的。
“什么?”
白竹一下子没转过弯,脑子里一滩水,一动哗啦啦直响。
“国内升职主要看资质,谁资格老,履历干净谁往上升,国外看技术。”
“是啊,反正我无所谓。
白竹毫不在意。
“那个患者到底什么情况?
“你不知道?”
白竹有些惊讶,江砚点点头。
“那是上海慧兴集团光总的儿子,就那次连坏车祸,肋骨断裂,内刺入器官,抢救了一天一夜,本来稳住了,第二天下午血压,血氧断崖式下降,晚上10点走的,家属认为是医院责任,就闹起来了。
白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仗着自己钱多就来挑事,不要以为钱能买命。”
“但有的时候很现实。”
江砚的步子难得放缓了下来,声音沉重,又飘渺的像是从远方传来的一样,
“像门诊部,所有病人都是先交钱后看病,没有钱连医生办公室都进不了,哪怕在急诊,没有钱,医生只会让你一时半刻死不了,处理完照样送走,钱是买不来命,但能买生活的质量。
白竹咬了咬嘴唇,换了一个话题:
“你经历过调解吗?”
江砚摇摇头,又加快了步伐:
“没有,挺期待的。”
天气渐冷,医院住院部的草坪上已看不到绿色了,光溜溜的土地裸露着,只有几棵常青的矮灌木还绿着,但一到清晨,绿色的叶片上就盖上了一层白霜,随着太阳的上升再隐去。
太阳高照的日子变得越来越可贵了。
华祯医院会议室
--
正对门的位子上坐了调解员,老总夫人关霜没来,衣冠楚楚的秘书坐在左边,肖院长,韩主任,白竹,江砚,郑晚桑依次坐“开始吧。
肖院长看了眼表,说道。
“首先,医院确实没有给患者提供及时的服务,耽误了治疗,医院应当负相应责任。
调解员面不改色,声音里毫无波澜,如同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还有,对于抢救的失败,医院并没有表达出应有的态度,医生还出言侮辱家属和患者。
面对着嘧嘧逼人的调解员,肖院长笑了笑正要开口,却被白竹抢了先:
“可以调查一下再说话吗?”
“白竹!”
韩同雷喝令他停下。
“韩主任,为什么要低声下气?我们做错什么了吗?医生是人,又不是神,谁能保证百分之百的治愈率?”
调解员的脸色不太好看了。屋子里明明开了暖气,温度却一点点降了下去。
“夫人的意向很明确。
秘书把手机放到桌子上,语速不急不缓,“要求医院道歉,并赔偿。
“道歉好说,赔偿……要多少?”
韩妈终于又有机会开口了。
“三十万。”
秘书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仿佛这仅仅是一个数字。
但众人的神情都或多或少有了细微的变化。
“要说治疗不及时那还得问问随车医生,患者是第几个送过来的,我记得是第一批上的救护车。”
沉默许久的江砚开口,语气比脸色还要冷。
“作为医生,在事发当前,我们就已经对患者情况作出了初步评估,制定了最佳的处理方案。如果你们嫌慢,就应该让患者直接上私人直升机送过来,还有,什么叫没有作出应有的态度?是要跪下来忏悔还是去坟前磕个头?照这么说医院还要专门设立一个科室,整天去抢救失败的患者床前哭!”
众人面面相觑。
郑晚桑弱弱开口,声音小得像蚊子,听上去就快哭出来了:
“我也没做错什么,是家属先闹起来,不肯缴费的……”
话还没说完,那秘书手机却响了,她出门接了电话。
随着门的关上,众人的目光齐齐收回来,然后落到面前的桌子上。白竹握住了江砚的手,两人相视一眼。
不出半分钟,秘书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