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和惊疑在他脸上一闪而过,最后定格为凝重。
“虽然……也能用他们看重你展露的军事和政治的才华,想抢先下手来解释。但也可能是他们有所图谋。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你要提高警惕。”
八月二十四日清晨,埃莉诺与家人告别,携带四名侍女玛戈、苏菲、凯特和萨拉,跟厄尔金缇的使者——那位留山羊胡子的库伦公爵一起从灰鲸港出发。
八月三十日晚,他们抵达厄尔金缇的首都乌银堡。这座城市环绕着弗兰家族的王宫建造。
埃莉诺抬头仰望弗兰家族的王宫,大受震撼,他们竟然直接把整座山凿空了做王宫。这里的人也不将王宫命名为某某宫、某某城堡,而直接称其为乌银山。
他们先进去休息。乌银山大门外的空地上,体格粗壮的仆人正在搭建一座精美的帐篷。埃莉诺忍不住回头打量,纯白色打底,红、绿、蓝、黑的羊毛线在上面刺绣出一幅幅寓意吉祥多子的图案。库伦公爵跟埃莉诺说过,按照厄尔金缇的习俗,新郎新娘的洞房将在帐篷中完成。
库伦公爵见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帐篷,取笑她:“殿下,你且不必着急,新婚之夜有的是时间慢慢看呢!”
九月一日很快到了。这是一个凉爽的晴天,蓝得透亮的天空上没有一丝云。
一大清早,四名侍女就把埃莉诺从被窝里挖出来,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她们让埃莉诺光着身子站在房间中央,取出赫尔兰王室婚嫁专用香膏涂在她的身上、头发上。苏菲用毛巾揉搓她的头发,玛戈、凯特和萨拉在她身上按摩,务必要让她全身上下都腌入香膏的味儿。房间里的壁炉烧得热热的,好让光着身子的埃莉诺不受凉。整个上午她们尽做这些事了。
中午,她们草草用过饭。埃莉诺的午饭是一大盘抹了蜜撒了香草的烤羊肉和一碗奶酒。吃饭时埃莉诺只简单裹了一块大围巾,因为午饭过后,厄尔金缇的侍女就要过来,按照厄尔金缇的习俗在她身上画满彩绘。她紧张得要命——就算是第一次和魔兽搏斗的时候也没现在紧张。埃莉诺感觉自己胃里沉甸甸的,勉强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厄尔金缇的侍女来了。她们用细软的羊毛笔蘸取金红色的颜料,在她身上绘制图案。她痒得难受,却一动不敢动,生怕把自己把图案弄坏了,又要重新画。
两个小时后,图案画完了。埃莉诺走到镜子前看了看,那遍布全身的细腻精致的金红色图案,跟她的蜜棕色皮肤很相衬。等一会儿,颜料都干了,那几个侍女退出去,又来了另外几个,捧着厄尔金缇的新娘服饰给她换上,那是用最细的羊绒织成的轻薄又保暖的鲜红长裙,搭配十多串宝石珠子串成的项链。赫尔兰的侍女为她戴上黄金和珍珠打造的海浪发冠。
一群人簇拥着她走到山外的帐篷前面。那里放着一张长方形毯子,一个少年坐在毯子的左边。侍女引导她也坐到毯子上去。毯子不大,埃莉诺一坐上去,就跟那少年紧挨着了。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埃莉诺知道,这个少年就是她的丈夫查理。
查理高大却不结实,看起来有点虚胖。但他眼神清亮,面色红润,总的来说还算健康。埃莉诺心里乱糟糟的,这算是什么情况呢?如果是弗兰家族有图谋,他们图谋自己什么呢?
埃莉诺突然一阵头疼,把摆在她面前的蜜酒一饮而尽。她由衷盼望,她的公公腓特烈只是看中她的才华,想聘一个能干的儿媳妇。
宾客渐渐到齐了。腓特烈头发乌黑发亮,精神矍铄,站在人群前面,端着酒,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埃莉诺把恐惧和不安都抛在脑后,强打精神,听他在说什么。腓特烈音量很大,听着并不费力。大致内容是,埃莉诺的才华就像雪山上的冰一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但凡不是个瞎子就能看得见。他一想到,埃莉诺已经到了适婚年龄,没准哪天就会嫁到别人家去,就急得不行,赶紧想方设法把人娶回来了。腓特烈说话很风趣,宾客们也配合着他哈哈大笑。
埃莉诺松了一口气。这门婚姻应该不是地狱模式。
查理用手肘捅了捅她。她扭过头,听见查理问:“你小时候穿衣服吗?”
“什么?”埃莉诺没明白查理的意思。
查理终于屈尊降纡地扭过身来,脸上带着嫌弃她不聪明的表情:“不是说赫尔兰人都是穷鬼吗?你们那的小孩,不论男女都穿不起衣服。”
埃莉诺怒火中烧:“赫尔兰人有羞耻心,再穷的人也会穿个草裙子。以及,贵族和王室都穿得上衣服,我小时候也穿衣服的。”
查理“哦”了一声,对埃莉诺的怒火毫不在意。他自顾自地抓着面前的烤肉吃。过了一会儿,看埃莉诺没怎么吃东西,又问:“你这么瘦,还不吃肉,难道是不想给我生孩子吗?”
埃莉诺完全确定了,她要嫁的人是个混蛋。
她强撑起一张笑脸:“我过来的时候吃过了,现在不饿。”
查理怀疑地把她打量一番,说:“随便,反正生不出孩子,你就得给我滚回去。”
埃莉诺额角青筋暴跳。
腓特烈的演讲结束了,宾客们开始载歌载舞。这年头,婚姻一旦缔结,就很难取消。难道她要跟这样的混蛋度过一生?埃莉诺穿着羊绒做的婚服,感觉全身发冷。
夕阳将天空染成了血红色。腓特烈摇起铃铛,急促的铃声响起,所有的歌声、舞蹈和饮宴欢闹顿时戛然而止。
“享受你们的新婚之夜!”腓特烈走到毯子前,一手一个牵起今天婚礼的主角。宾客们齐声起哄:“入洞房!入洞房!生出一堆健壮的小孩!”
恐惧和恶心让埃莉诺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她甚至担心自己一会儿回吐出来。
查理潦草地向腓特烈行了一礼,然后扯着她的袖子,把她带进了帐篷。宾客们又一阵哄笑,几个机灵讨巧的人提前恭喜腓特烈早早抱上孙子。
门帘放下,帐篷里只有埃莉诺和查理两个人。查理把她按在褥子上,脸上全是敷衍和不耐烦。埃莉诺估计自己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她把即将发生的事当成一场战争,对自己说,埃莉诺,你是个战士,你不能当逃兵。
查理肉山一样沉重的身子伏了上来。
埃莉诺感觉自己仿佛正在被凌迟。她双手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