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线条渐渐模糊,暗沉的色调糊满整片天空,夏日傍晚,仍有蝉声偶尔闪现 。
一阵风吹过,掠过少女额间碎发,勾起青春的渺茫。
“你这糖葫芦还挺好吃的……”柳惠的声音不似平常有生气,带着点含糊,就像刚哭完的声调。
王仑认命,同她一起坐在地上,弓起腿,双手轻松垂在膝盖。
“这是只在星期日下午放风才出来卖的那位爷爷做的。”
“那你……”
“我跟爷爷认识,过年还得走亲戚的那种。”王仑的语气有意无意参杂着一些笑音,“心情不好还不直说,你别扭精啊。”
柳惠撇过头,不好意思,“切。”
许久,二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王仑静静的陪柳惠干坐在这。
不知过了多久,柳惠竟然听到有人在喊她,声音忽远忽近。
她胡乱拽住身旁人的衣角,“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叫我……”
声音微颤。
王仑确实也听到了声响,原本没当回事,见柳惠紧张兮兮的样子,像是被传染了一样,心中也开始忐忑不安。
两人好歹有一个胆大的。
王仑强装镇定,“估计是蝉鸣声吧,你赶紧吃,吃完我们就回教室。”
“哦,好……啊!!”
“我去啊啊啊!你叫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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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晚自习已经过去三十分钟,林舒发现殷年年的书页还是三十分钟前那一页,女孩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反思自己。
然后起身。
走到讲台边,跟任课老师靠拢说几句话。
殷年年察觉身边人动静,困惑的望着林舒。
下一刻,林舒回到座位上,却没有坐下,他偏向殷年年,小声道,“走吧,去后山。”
说不意外那是假的,她一直以为林舒不会做出这种事,在殷年年看来,某些时候,也不对,是大部分时候,林舒是淡然的,不会特意去关注其他人或事。
殷年年起身,林舒自等她走出位子到过道时,自然扶住女生的手肘,两人靠得极近。
“我骗老师,说你肚子疼。”
殷年年恍然大悟,赶忙装出一副痛的要死不活的样。
晚自习期间,学生都在教室,很少会有人出来。
外面清冷极了。
后山实际上要用来扩建,只是多久开始还未定,平时没什么学生来,因此附近也没安监控和警戒线。
二人进入后山,草丛多了,蚊虫分布也跟着密集。
殷年年已经不清楚这是第几次挠胳膊,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下去也不是办法。
“林舒,我们要不要喊名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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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你吓死我了。”柳惠深呼口气。
殷年年也被柳惠大喊大叫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她不好意思笑笑。
王仑不放心看着他们,“你们跑出来,老禾知道吗,不是让你们不要来了吗,到时候罚的又是四个人了。”
林舒沉默,半晌,想要开口说话时,殷年年赶在他前头说了,“是我,我不放心。”
说完的下一秒,殷年年被人抱住。
柳惠又感动又委屈。
殷年年轻轻拍拍朋友的肩,温柔道,“怎么了,谁惹我们柳惠不开心了。”
人就是很奇怪,明明已经压制心底的种种情绪,可以装作没事人了,反而因为他人的寥寥几句真心的关怀,溃不成军,轻易爆发。
柳惠明白,这会她不应该娇啼啼大哭,可心里的委屈劲一下子涌上来,怎么也回不去。
“我不开心……呜呜…年年……”
“我讨厌他们……我真的……”
王仑叹气。
林舒拍两下他的肩膀,说,“我们去那边。”
给她们留点空间。
殷年年没吭声,只是不停的轻轻拍肩给予安慰。她在等柳惠,等她调节好情绪慢慢说。
“我爸妈明天离婚……”
轻拍的动作恍然间停顿几秒。
“我不想跟爸爸……但是……”柳惠哽咽,“但是,我,我如果…跟妈妈的话,妈妈很难再嫁了呜呜……”
殷年年有点红了眼,她突然想妈妈了。
“柳惠,你很厉害。在这种情况下,你还在为妈妈考虑,在这种情况下,你仍然坚持完成考试。”
殷年年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她继续道,“其实,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如意,但是你看呀,还是有人坚持把糟糕的事情变好一点点是不是。”
“如果可以的话,想妈妈了可以给她打个电话,我想,阿姨一定知道你的选择背后的用意。”
“但是——”话音一转,柳惠没再拥抱年年,殷年年双手扶着柳惠的肩膀,“叔叔对你好吗,如果不好,还是跟着妈妈吧。”
柳惠摇头。
殷年年松口气,她伸出手指,擦去女孩眼角的泪,“不哭了哦,柳惠可是超级无敌大美女,到时候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莫名,女孩被逗笑。
柳惠抬眼,郑重道,“谢谢你。”
殷年年放心笑了,她看向柳惠手里的糖葫芦,提醒,“快吃,等会糖葫芦都化了。”
她见柳惠心情转好,自己也轻松了点,视线无意转移。
在渺茫的、朦胧的月光下,她与林舒的视线意外相撞。
两人不约而同嘴角上扬。
“痒死了。”柳惠又是抓手又是抓脚,抓个没停。
王仑在一旁吐槽,“叫你去后山,为蚊子提提供食物。”
“王仑你给我闭嘴。”
“切。”
柳惠又开始和王仑斗嘴。
殷年年抿笑,观看。
林舒也是。
不远处,一抹人影逐渐走向他们。
是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