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昭抱着她的兔子警官,小心翼翼地开了家门。
客厅灯没开。
她蹑手蹑脚走过玄关,瞥见次卧缝隙里漏出来的光亮,心里稍稍松口气。
她也不开灯,借着从阳台那边漫进来的一点月光,轻手轻脚拐进客厅,灵巧的避开所有桌椅板凳障碍物,小心翼翼钻进右手边厨房。
厨房虽然也没灯,但窗户正对着外头路灯,光线直射进来,比客厅亮堂不少。
栗昭从餐柜抽出只干净的玻璃杯,灌了两大杯水下肚,将嗓子眼的火星彻底压住,重重出了口气。她拿着水杯在窗口看了看外头月色,晃了会神,才把杯子放回去,蹑手蹑脚准备回卧室。
脑袋刚探出去,一扭头,就看见门边站着个人。
然后,伸手按亮了客厅灯。
女人抱着胸,神色异常的平静。
是那种山雨欲来前的平静。
栗昭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妈,好巧。你也来喝水?”
黄玫没什么表情:“我不喝水,我找你。”
单刀直入。
很好。
栗昭打起十二分精神,在黄玫发难之前,迅速搬出挡箭牌:“梁西檐他今天上午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腿给摔断了,可严重了!”
黄玫冷笑:“他摔伤了不跟我这个做护士的说,到先找上了你?”
“那您是长辈嘛,怎么好意思麻烦您。”
黄玫没接茬,只冷冷盯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实性。
栗昭下意识缩肩。
黄玫轻哼:“瞧你那做贼心虚样。”
她没好气的地白她一眼,到底是心疼梁西檐,没再继续纠缠这事,而是换了个炮头。
“就算是有事,你走之前也应该提前说一下,你太外公太外婆都在,你一句招呼不打就离席像什么话。”
栗昭这会学乖了,反正不管她妈说什么,就是不接这个话茬,低着头当鹌鹑。
“你小姨还想给你介绍对象,都拿着照片来了,说让你先看看,你倒好,人都跑没影了。”
栗昭装老实,眼睛四处瞟,在扫到次卧门时,顿住。
房门紧闭,看来她爸栗伟明这个缩头乌龟是打算一当到底了,半点没有出来解救亲闺女的意思。
虽然即便他出来,也不一定有多大的用处。
栗昭百无聊赖地想。
就这家庭地位,难怪她爸平时一不抽烟喝酒,二不沾黄沾赌,都二十四孝好男人做齐了,在家仍然得不到黄女士的好脸色。
见栗昭这副“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无赖样子,黄玫再多火气也给她磨没了。
她叹了口气,忽然又换了个话题方向:“打石膏了吗?”
什么?
噢,意识她是在问梁西檐,栗昭捏了捏手指。怎么就转换话题了,还是这种专业领域。
她也不清楚她给梁西檐编造的病情有没有打石膏的必要。
卡了会壳,栗昭试探地说:“好像,貌似,医生说不用打。”
“那就是小伤,养两天就好了。”
黄玫紧拧着的眉松动些,又沉沉叹口气:“可惜他住得跟这有点远,不然你平时还能去看看他。”
“住得近又能怎么?”栗昭无语,“难不成你还想我上门给他当保姆?”
“什么给人当保姆!”被她这么一顶嘴,黄玫刚降下的火气又升回去。转头瞪她,嗓门也扯高几分,“你嘴巴里就不能说点好的?”
意识到自己戳中了她的逆鳞,栗昭赶紧后退几步,连带着自己不过脑子的嘴。
黄玫数落女儿:“我是想让你偶尔看顾他一下,毕竟人爹妈都不在了,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
栗昭偷偷撇嘴,心道,那不是还有你这个不是亲妈胜似亲妈的黄姨嘛。
但她没开口。
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没必要。她闭上嘴,继续当个安静如鸡的哑巴。
等这场亲妈版思想教育小课堂上完,墙上时钟已经指向了十。
栗昭迅速钻进自己的卧室,把兔子警官往床上一扔,人往旁边倒。
她双目无神,眼皮耷拉着,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呆,过几秒,又抱着枕头打了个滚。
忽然想到兔子警官,栗昭伸手在床畔四处摸摸,拽着兔子腿给它扯过来。
她戳戳兔子脸,又揪它耳朵:“你怎么这么讨厌?”
兔子警官不回答,只是神气地看着她。
唉。
栗昭泄了气,挣扎着坐起来,胡乱地抓了把头发。
她打开书桌旁的橱柜,里面摆着大大小小几十只玩偶。
栗昭把兔子警官放在角落的间隙里,打开相机准备给它拍几张证件照,但拍来拍去,总觉得哪里不和谐。
想了想,又给兔子挪个位置,放到了橱窗最中心。
“咔擦”一声。
嗯,这张看着就合适多了。
栗昭点开梁西檐的头像,给他发过去。
梁西檐刚从浴室出来,手机还没拿热乎,就收到了栗昭的消息。
他一手拿着毛巾擦头发,一手打开对话框。
栗昭:「图片」
栗昭:「你的兔子真讨厌。」
栗昭:「把我橱柜都给占满了!」
梁西檐扯扯嘴角,回她:「那还我。」
等了一会,没回复。
他把手机倒扣在书桌上,打开电脑处理下午搁置的工作。
良久后,把手头的事都忙完,梁西檐又去看手机,依旧没回复。
这是睡着了?
他关掉空调,从书房出来,打字:「睡吧。」
想了想,又删掉。
重新打:「睡了。」
第二天,栗昭起了个大早,爸妈的高铁票买的最早一班——七点半的票。
早餐对付着随便吃了几口,一家人就急急忙忙赶去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