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进了鹿鸣书局,店里伙计还认得杜雪衣,当即殷勤地迎上前来:“姑娘和公子又来啦!这次是来买书还是来找......何......胡......恒大哥啊?”
“阿土,放肆了啊!他们可是东家的贵客!”
原本站在柜台旁的掌柜扔下算盘快步上前,一面骂走那位名叫阿土的伙计,一面笑容可掬地朝二人打躬作揖:“小姐、公子,刚才是本店招待不周,还请二位海涵。”
“我们东家就在里面,还请二位屈尊跟着这位小兄弟到后院。”
杜雪衣抬眸,顺着掌柜的手势,看到了在角落里站着打扮极为讲究的小厮。
这身装扮确实不是张府的人,二人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之前二人均只跟着周恒到过最外圈的柴房,其他地方只在屋顶上草草瞥了一眼,而今亲自走上一遭,才知道此处规模,竟不输京城那些大户人家。
正想着,后院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驴叫。
二人几乎是同时紧了紧十指相扣的手。
果然不久后,杜雪衣便在内院中见到了那辆熟悉的驴车。
之前她便推测驴车车主很可能就是那位神秘的首富,现在看来,莫非这书局也是那个神秘富商的产业?
又是资助棋馆,又是经营书局,还常常出入各处豪华酒肆,如此看来,这富商插手的行业定然不止这些,除此之外,这个神秘人还与张闻京等官场之人关系密切。能做到如此,还能保持神秘,不知是何等人物。
杜雪衣早就对这位神秘的富豪感兴趣了,正好趁此机会好好会一会。
驴车所在院子里,有一座精巧玲珑的二层小楼阁,几乎抢走了院子里所有的风头。
小厮带二人至楼阁下的楼梯旁,恭敬道:“东家就在楼上,二位请。”
杜雪衣一手被李征鸿牵着,一手提着裙边拾级而上,心里还在设想那富商的模样,究竟是个精明的老头子呢,还是个风流的青年才俊,或许也有可能是个发福的中年男人。
房外站着两个衣着华丽的侍女,她们朝二人盈盈行了一礼,然后轻轻推门,领着他们绕过屏风,继而优雅撩起帘子。
杜雪衣愣了一愣,没曾想那神秘人竟是个女子。
那女子作贵妇打扮,面容姣好,气质绝佳,笑起来有如霁月一般,高贵风雅却又温暖迷人。她面上粉黛亦是施得恰到好处,寥寥几笔点缀,气韵就又升华了不少。
她原本坐在主位上,瞧见二人入内,便带着笑意缓缓站起,只见她身形高挑,举止雍容闲雅,身段婀娜,只是腹部微微隆起,乃身怀六甲之相。
惊讶之情很快被疑惑冲淡了,杜雪衣发现这女子和张闻京一样,身形瞧着十分眼熟,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人的脸,自己此前从未见过。
直到女子站起身时,杜雪衣这才陡然一惊,记忆碎片在脑中一块块迅速拼凑完整,模糊的画面渐渐清晰——
这女子正是自己第一次离魂时,见到的那位放河灯的少妇,当时她身边还有个小女孩。
顺带着杜雪衣也终于想起,为何总觉得好像见过张闻京的身影了,因为在那一次,同她父亲在她墓前聊天的人,就是张闻京。
只不过当时一切都模糊不清,她也就仅仅记住了大概身形而已。
震惊之余,杜雪衣斜眼瞥了瞥李征鸿,透过那常年水波不惊的表情下,她轻而易举就捕捉到了他眼底的惊涛骇浪。
他又因何而震惊?
这贵妇究竟又是谁?
“今日请二位来,是见你们气度不凡,想交个朋友。”贵妇走到二人面前,优雅气质几乎是充斥满举手投足的每一处细节,好似浑然天成,毫无矫揉造作的成分。
“还请余公子上前一步。”贵妇朝稍稍挡在杜雪衣身前的李征鸿招了招手,旋即绰约身姿便移至身侧的桌案前。
杜雪衣虽错愕,但仍下意识地跟上,却见李征鸿回头来轻轻拍她的肩,示意她先留在原地。
她只好悻悻做罢。
却见那贵妇一手端起茶盏,另一手伸出玉指,轻轻在茶水上点了点,继而蘸着茶水在案上写了起来。
杜雪衣的视线恰巧被贵妇挡住,看不到所写的内容,等她往旁边腾挪了几步,贵妇却已抬手优雅地将水渍一拂,什么都不剩下。
杜雪衣:“......”
“姑娘这是何意?”李征鸿的声音冷得可怕。
贵妇也不答,转过头打量了他半晌,俶尔好似忍不住一样笑了出来:“算了,不逗你了,看来真的是你啊,征鸿。”
“......”
贵妇撇下还在怔愣的李征鸿,笑着往杜雪衣处走来,表情极为热络,像是多年挚友一般:“你就是雪衣吧?”
杜雪衣霎时间警铃大作,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手却已被贵妇拉起。
杜雪衣:“......”
见杜雪衣一脸惊愕看着自己,李征鸿却无动于衷,贵妇佯装不满地朝他丢了句话:“你还是这般不懂人情世故,不跟她介绍一下?”
李征鸿才刚反应过来,便发现自己正夹在两个美人危险的目光中。
他清咳了一声,极不自然地开口:“雪衣,这位是枫华公主。”
“!!!”
皇三女枫华公主李菁容,兖王李长治的亲姐姐,几年前下嫁岭南富商,之后京城便鲜少听到她的消息。
这就解释得通为何她与李征鸿这么熟悉了,李征鸿本就有皇族血脉,又是兖王挚友,自然是打小就认识的。
但是......
“公主,你见过我?我们之前好像没什么交情吧?”杜雪衣很清醒,李征鸿跟公主是故人,但她杜雪衣可从没见过这位枫华公主。
撇开自己从小就离开京城不说,在她当上盟主没多久,枫华公主就远嫁到了岭南。二人唯一的联系只有李征鸿和兖王,自己和兖王最多只是上下级的关系,而李征鸿也不是那种会把自己私密之事往外说的人,而且人家公主远在岭南......
所以为什么枫华好像一副十分了解自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