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阳堂议事,不知是何缘故,出来便是……”
凌夕脚下生风,不停侍从说完便闪身来到殿中。
只见仓术双目紧闭,含着满口鲜血,浑身剧痛不止,在榻上不住翻身,双手紧紧攥着前襟,不一会儿便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满身是汗。
药师在一旁画着药方,吩咐侍从快快预备些止血抑痛的草药来。
凌夕上前问道,“你们少主可有大碍?”
“魔尊罚人,攻其心魂,无药石可医,只能助少主捱过痛楚。”药师捋须,似乎对这场面见怪不怪了。
凌夕闻言忽得明白这仓毋宁是如何立了这么大的威势,当真使了这些邪门手段。
她忙坐在榻边,却只能眼睁睁看仓术如同被碾过的蛇虫一般,扭作一团。
凌夕手上捏决,丝丝缕缕的修为往他神识探去,助他将一团乱麻的心魂捋个清楚。
药师见状,悻悻退下,魔尊信奉愚民之策,魔族上下不得修炼各类术法,如今也只有这神族长公主能破这个例了。
仓术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逐渐安分平躺在榻上,如同沉沉睡去一般。
凌夕见状收了术法,拿薄衾将仓术裹好,就在榻边守着。
……
直等到天际残照褪去,仓术才肯悠悠转醒。
他奋力睁开被汗水泪水糊了的眸子,瞧见身旁支着头小憩的凌夕。她的一只手被他紧紧攥着,恐怕还被他在忍痛时捏红了。
仓术连忙轻轻将手松开,不料还是吵醒了她。
凌夕蓦地睁眼,忙问道,“可还疼么?”
仓术轻扯出半个笑来,摇了摇头,“难为娘子牵挂了。”
凌夕目光飘忽不定,“我只是看不惯你父尊的手段,换个魔族侍从,我也一样肯救。”
“神族的手段就干净么,竟养出你这样一副好心肠。”仓术有些力竭,阖上眼帘喃喃道。
凌夕腾地站起,心道:魔尊这样伤他,他竟还在维护仓毋宁,明明是替他不甘,如今却成了她的错了。
她一个转身,愤然离殿不在话下。
……
刚出殿门,便瞧见庭中一个巍峨的背影,她耐着性子上前略一施礼,道一声,“魔尊安好。”
仓毋宁转过身来,仿佛身上每一处关节都沉重不堪,身上甲胄之声当啷作响,他双唇紧闭,低头打量着她。
这是凌夕第一次得见仓毋宁尊容。
他面色铁青,像是由昆冈山上有棱有角的巨石雕琢而成,五官深邃,蒙上一层晦暗的阴影,那双眼睛在暗夜中隐隐迸发狠厉的光芒,却不似凌琰的神情一般咄咄逼人,而多了不知为着什么的热忱。
凌夕面对比她身量大了三倍不止的仓毋宁,全然笼罩在他影子之下,第一次觉得这魔族是个虎穴狼窝,却仍是倔强地对着他的眸子,不甘示弱。
“术儿可还好?”仓毋宁瞪着凌夕静默半晌,末了却悠悠道出这样一句问候来。
凌夕心下颇松了一口气,心下腹诽,还不是你伤的他,如今却心软起来了,远没她想象的那般狠辣。
她恭敬回道,“已无碍了。”
仓毋宁鼻息沉闷,似是长舒了一口气,“若非为你,他本就孱弱,何苦受这一遭。”
凌夕心中咯噔一声,难不成这仓术竟是为她而违逆父尊?他原是那么怕仓毋宁的手段,今日是谁给他的胆量。
仓毋宁说罢,未见他捏决,便有银丝耀着点点灯火,如游蛇一般向凌夕扑来。
凌夕祭出鸢尾杖正要抵挡,周遭却渐渐传来轰鸣之声,直让她头晕目眩。
“神魔各有什么图谋,你我心知肚明,”
仓毋宁声如洪钟,如同山中恶虎,强烈的气息波动已让凌夕口中泛起甜腥,
“本尊对付你一介小辈绰绰有余,你就好生当本尊的饵,亲眼瞧着你的母族如何倾覆。”
凌夕强忍眩晕,调动周身修为寄于鸢尾杖,喝道,“你做梦!”竟是要以命相博。
自她得知仓毋宁还在,她就未曾想过全身而退,就算她今日魂飞魄散,也不会成为他仓毋宁要挟神族,夺得神器的筹码。
只听仓毋宁轻哼一声,细密的银丝如同一根根钢针,直向凌夕密密麻麻射去,划伤了她的肌肤,渗出点点鲜血。
仓毋宁沉声道,“这是厌器,埋进你周身大穴,一身修为化为乌有,看你还如何顽抗。”
凌夕心中咯噔一声,调动全身修为抵挡着漫天飞虫似的厌器,却仍被渗透而过,已有数根没入她四肢百骸。
鸢尾杖从她手上滑落,麻木的躯体随着厌器的中伤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