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寒山之死成了虚晃一枪,如今向凌煦坦白不是,不坦白更不是。
灵希尚在出神,便听得身前传来一声重响,她忙扶起必镧,“寒山族人跪众生,跪共主,我当不起。”
“我求你,别辜负我的夕儿一片苦心……”必镧抬头望着灵希,已是声泪俱下,“你我之外,不能再有另一个人知道此事,不然夕儿就白死了。”
此刻必镧的身前不是她的密友,而是高高在上的共主,她只望能得其垂怜万一。
灵希将她从地上拽起来,“你求我做什么!难道你要我瞒凌煦一生一世么?怎么凌夕一片苦心,就非得以凌煦为代价呢——”
正当灵希肆无忌惮地撒泼时,殿门忽得响了。
必镧忙起身将灵希拽到身后,装出一副母女深情。
灵希白了她一眼,却也配合起她来,佯作虚弱半伏在必镧身上。
“听闻姊姊醒了?”凌煦在殿外问道。
灵希如今修为微末挣脱不开,小声央告着必镧,“让我瞧他一眼,就一眼!”
“你姊姊身子乏着,明儿再瞧罢。”必镧朗声道。
灵希扑上殿门,却被必镧拽着,只在门缝见看见凌煦一片暗沉沉的衣角。
凌煦沉吟片刻才低声道,“那好,明日我会赴宴。”说罢便转身离去。
三百年来,他对凌夕的情感始终复杂,一时不得见竟让他松了口气。
待凌煦走远,必镧沉声吼道,“你耗费数成修为救了他,就当是我欠你的。如今你真身已毁,若要转圜并非易事,你难道要让他像漆子休一样早早踏上风烛残年么?你若疼他,就别再惹他做傻事了。”
灵希皱眉回过头来,对上必镧焦急的神情,“我倒是看出这亲疏远近之分了……”
可她对凌煦的考量不会逊色必镧半分。
灵希稳住心神,打定主意道,“好,我向共主起誓,凌煦永不会从我口中知晓此事。”
——
黄昏时分,必镧得了灵希再三保证,才准她出阁。
灵希先前正纳闷必镧对三桑只字未提,一得空便寻去昆冈,不在话下。
昆冈地界,灵希从云头遥遥下望,却见香火漫漫,将昆冈拢作了丹棠山似的。她心里纳闷,忙不迭落脚在人群之后。
她捏决化作一村妇,混在持香的众人之间往三桑树下挤,一边问道:“大哥,这三桑树有什么灵的?”
那青壮男人险些上来捂住她嘴,双手合十遥遥冲三桑拜了又拜,这才答道:
“传说三百年前,邪神出世,先祖女帝辛秣傍身的宝贝被那魔头盯上,险些——”他又压低了声音道,“险些丧命呐,多亏了丹棠山请来这三桑神君,才力挽狂澜……”
“什么邪神?”灵希眉眼一挑好奇起来,惹得周围人七嘴八舌:
“邪神呐,你这都不知道?”
“想当年他祸害了多少村镇,几百年前传说的东海水患,就是他弄的,造孽啊。”
“听闻他所过之处,老是有青壮毙命,你说这……”
“那魔头数年没有踪迹了,三桑镇日,就信了吧,快去上香。”
……
灵希心下腹诽,东海水患明明是她做的,不知是何人替她背了锅,果然是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她扒开人群,禁不住被香火呛得直咳,仰头打量三桑树。
那曾经遮天蔽日的苍翠华盖,在青烟掩映中显得陈旧了许多。从前满树垂着的三桑玉也不见踪迹,好似多年没有新发枝叶了。
一只兔子精隐了行迹,在香案前啃着人家供奉的果子。
灵希施决传声与它,“你家神君呢?”
它缓缓抬起头来,嫩红透亮的双目一耀,便瞧出这是神族长公主,将手上抱着的果子一撇,向灵希张牙舞爪飞扑而上。
众人只见不知哪里惹来一只野兔,直往新来这小姑娘身上钻,直笑称这姑娘有福气。
灵希在被这兔子精两颗尖牙刺穿手臂之前将她逮住,不耐烦地将它甩在地上。
在众人哗然之际,她手上利落施决,却不过是让昆冈山头下起点滴小雨。
好在众人瞧有些阴沉的云头,还是一哄而散,说要赶在傍晚之前下山去,不在话下。
“三桑——”灵希高声唤道,却不见人应。她上前拍着三桑树干,心中愈发不安。
“你们这群神仙只会惺惺作态,快走开——”那兔子精幻化出人形,还是孩童模样。
灵希揪住它的耳朵,“快说,三桑人呢?”
“我们神君早四十年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