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时薇的房间里传出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她的房门从里面上了锁,屋里黑咕隆咚的,也没有开灯。
“具子都,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呀?”甘棠发现他二人在这里如同游魂,不用饮食,无人看见,说话声音便回归了正常音调。
“跟着他们。”具子都面色微凝,此时他的脾气也显得不怎么好,可又在尽力压制住,生怕又吓到了甘棠。因为,如今他们正面对着一个很让人抓狂的事实,除了在这里像鬼一样地存在,他们度过的时间流速是恒定的。也就是说,这里是真实的过去。他们跳到了过去的时间点,却要按照时间规律等待时间回到未来,除非,他们找到其他的方法。
甘棠自然已经知道了具子都方才在耍她的真相,他们本来就是时薇花庭清看不见的存在。作为补偿,具子都教了她一个小法术,将灵力聚集到指尖,化作萤火。甘棠的领悟力还不错,她此时正用一根食指在空中画着圈。
“话说,你会不会那种能够快进过去时间的法术呀?”甘棠在左右手食指各绕了百十来圈后终于不耐烦地将萤火熄灭了。三十年前,难道他们要在这里待上三十年??
具子都用好笑的眼神看着她,也不言语。实则他也不会这种法术,否则他早就能在千百年前就把一切划归完结……具子都别过脸,不过说这些与她又有何用呢?
约莫过了几分钟,甘棠只见一根修长如玉骨梅枝的手指向上一抬,苍白的指尖上停驻一点蓝色的萤火,那是具子都的,有别于她的绿色。
蓝色的萤火也开始无聊地在空中绕着圈,萤火的主人开口道,“如果我们找到怨气的来源,那么就不用待在这里,可以回去了。”
那蓝光映照在他的脸上,牵起一抹理所当然的笑。
“……”甘棠无奈地盯着黑夜里的那点光,还是等于没说。
就在这时,花庭清的房门打开了。
他也听到了时薇的哭声。男人站在未婚妻的房门前,静静地听了听,他的手抬了起来,又无力地放了下去,反反复复多次。
甘棠以为花庭清终于要鼓足勇气去敲门的时候,男人却扭头转身,穿过内廊玄关,打开门毫无迟疑地走了出去。
甘棠与具子都对视一眼,跟了过去,就在他们的背后,时薇的房门打开了一条无人察觉的小缝隙。
花庭清穿过苗圃的林木花枝,一直来到了甘棠当初被带到这里的第一个地方——那处石屋。他从石屋外墙挂着的竹篮里取了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石屋里放置的是他的一些园艺工具,就在最里面的那间屋子。石屋外间陈设,与甘棠来这里时基本一致,只不过更新。奇怪的是,当初她用暴力震碎的木门,竟然恢复成了原样。
具子都见甘棠露出疑惑的表情,便轻轻用指尖点了一下木门,解释道,“你当初震碎的是将你带到这里来的幻象,是那股怨气残留的一小部分。”
花庭清穿上了皮围裙,取了松土用的花铲,又从屋里走了出来,与甘棠二人擦肩而过。
甘棠见到男人这身打扮,脑内猛然打了一个激灵,她的鼻尖微动,熟悉的气息……她的眼瞳瞬间睁大。
是他!当初具子都驱散的园丁鬼!那个缠着她要找花儿的怨鬼!所以那个时候花庭清已经去世了吗?他为什么要找花儿呢?
这男人也忒神经了吧,大半夜的,不去哄未婚妻,来给栀子花刨土?急不可耐的模样,就这一愣神的工夫,他就来到了一棵栀子花树下。那棵花树是这里最粗壮的,花庭清半蹲了下去。
“他好像在和那棵栀子花说话?”甘棠扯了扯具子都的衬衫下摆,她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抬头向具子都确认道,“你之前说这里是三十年前的秋天?”
“嗯哼。”具子都知道她有线索了。
“秋天怎么会开栀子花呢?还成片地开,那树那么大,也不是四季栀子的品种……你说这里灵气很足?”甘棠对上具子都的眼睛,犹疑着要不要说出她的猜测,可他已经听到了。
具子都朝那边花树下的男子望去,几乎是同时,一把拉住甘棠,阻止她继续往前走的步伐,立刻命令道,“屏息!”
甘棠可以感觉到一面透明的屏障在他二人与花庭清那边竖了起来。
一阵香风吹过。
草叶簌簌作响,只见那许多高大的花树瞬间绽放开纯白色的花朵,巨大的栀子花在微薄的月光下显得耀眼至极。那些花朵像是在舞蹈,在雀跃,就像游乐会上装饰的风车,自发地旋转了起来。不是风转动了花,而是花产生了风。
只见那棵离花庭清最近的花树的枝丫动了起来,就像是人的胳膊与手腕,最细的枝节是手指,那由花枝化作的手轻柔地拂过花庭清的头发,抚摸他的脸,情意绵绵,那枝节上最漂亮完美的花朵飞落下来,将将落在花庭清的手心里。
风声四起。模模糊糊拟出语句,“给她吃。”
花庭清欣喜若狂地仰脸看着那棵花树,而后跪下来亲吻花树的根部。甘棠由于视力变得极好,她竟然注意到那棵花树在花庭清俯下身子亲吻的时候颤动了花枝。
“走吧。”风声又起,让男人离开。
花庭清忙不迭地道谢,飞快地跑了回去。
甘棠二人并未立马跟上去,而是待在原地不动。
具子都对眼前的场面司空见惯,甘棠却是差点惊掉了下巴。那成片的栀子花树收拢起花朵,而最粗壮的那棵,就在花庭清离去以后,瞬间枯黄,叶子脱落,枝干松脆。
“开灵眼。”具子都催促着提醒道。
甘棠闻言,闭上双眼,将灵力汇聚上升,复又张开双目。金绿色的眼瞳散发出比之方才那栀子花朵更加夺目的光,那光扫射向那棵栀子花树,只听周围众花树更加躁动,枝叶相触,仿佛是想阻止甘棠这一不礼貌的行为。
“看到什么了?”具子都又问。
甘棠没出声。
具子都在沉默中听到了她的回答。
“那棵树,树灵的容貌,是时薇……”
具子都赞赏地捏了下甘棠的脸,嘴角上扬,一把揽住她的肩膀,“走。”
她利用了具子都能听见心声的优势,在心里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