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从来没有要求她纠正过发音,大概是比较懒吧。
因为口音之事,星雨渐渐对钟小磊失去了兴趣,正好那段时间加班多,又要写剧本,她找各种理由将见面的时间缩短,一周两次或者一次。小磊是个聪明人,当然明白她想抽身,倒也不急,依旧积极地约她出来,真诚地解释说,他并非嫌弃她有口音,既然已在江州落户,说好普通话有利于她与身边的人交流,百利而无一害。星雨也说她不反对练习普通话,但目前只想和他保持“普通朋友”的关系。
“都相处这么久了,还是‘普通朋友’?”钟小磊笑道,“这也太打击人了。”
“就算我愿意,你父母也未必愿意吧。”她说。
“老人家怎么可能拗得过年轻人?”他吹了一声口哨,“我要是听话,早就上大学了。”
为了证明自己没错,次日,他带着她去家里作客。
叔叔阿姨很客气,但眉宇间透着冷淡。晚饭时间,他妈妈点了几个外卖的小菜,大家坐在一起胡乱地吃了,席间没什么交谈,他们连星雨的老家在哪,父母做什么工作都懒得问。口音暴露了一切。吃完饭后老两口说要出去溜弯儿,就双双消失了。
她没说自己其实是一名网络写手,作品的价格已经超过百万了。
* * *
远去的火焰像一根火柴从她的心头划过。
她心如死灰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融化在夕阳里。
吃过一个胡思乱想的晚餐,她来到益园路十七号,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我有几件衣服落在你那,想取回来,你什么时候有空?”
公寓楼有门卫,由于经常出入,蓟千城曾经给过她一张副卡,分手时,她把副卡放在信封里交给了陶然。
半天没有回复,她仰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大厦,企图辨认他的房间是否有灯光,夜雾太浓,无法看清。她正准备回去,手机突然震了一下,跳出一行字:“上来吧,我在家。”
她吃了一惊,他怎么知道自己就在楼下?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在拉萨的时候她们曾经在手机app上共享过位置,一直没有取消。
电梯无声地将她带到55层,她刚走到门口,门就开了。蓟千城赤着脚,穿着宽松的卫衣,头发湿漉漉的,背上搭着条白毛巾。公寓的二楼有健身馆和游泳池,他有健身的习惯,不知是刚洗过澡还是游过泳。
退还天珠后,星雨再也没去过摘星府A座。除了那次摔伤需要遛狗,也从未主动联系过蓟千城。做完核磁共振后的第四天,蓟千城把Momo还给了星雨,交接的地方是玉合路公园,星雨经常在那里遛狗。她想趁机跟他聊几句,顺便表达谢意,他说公司有个会,将狗绳交给她后,转身开车就走了。
“我没动过你的衣服,它们应该都挂在老地方。”他淡淡说,“你进来拿吧。”
她径直去了主卧,拉开衣厨,果然,所有的衣服都整齐地挂在原处,包括那件金丝长裙。除此之外,还多出了两件不属于她的连衣裙。
不知为何,她的心脏开始猛烈地跳动。
此时距离看见他和董霏在一起只有几个小时,所以这几件裙子是买给她的?她曾经回来过?换过衣服?
她将金丝裙从衣架上摘下来,轻轻地闻了闻领口,还没来得及闻到什么,忽听身后有人笑了一声。
她慌忙将裙子挂了回去,转身一看,蓟千城正斜靠在门边,默默地注视着她。
“这些衣服还有别的用途吗?”她问。
“没有了。你要是不要,就只能捐了。”
“我可以带走吗?”
“当然可以。”
“还有这几双鞋子。”她指着地上的鞋盒,“左右脚的码数不一样,估计也捐不出去。”
“都拿走吧。”
“谢谢。”
他从旁边拖出一个行李箱,她把衣服、鞋子一股脑地塞进箱子。
“这几件呢?”他看着衣橱里剩下的三件裙子,“不要了?”
她避开他的目光,感觉呼吸有些沉重:“这些……不是我的衣服。”
“不是你的,那是谁的?”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任由她被自己的思绪折磨,静默像一道烟雾在两人之间舒展。
壁灯照在他的头上,每一根发丝都在闪光,她不敢看他,失去了争吵的勇气。
“太蠢了,我得走了。”她将行李箱的拉杆握在手中,向门外走去。
他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谁太蠢了?”
“我自己。”
“你不蠢,星雨。”他按住她的肩膀,“你只是吃醋了。”
“……”
“下午我看见你了,在美熙广场。你在出租车上。”
“你看错了。”
“我也以为错了,所以马上掏出手机查定位。嗯,是你,就是你。”
她的脸红了,用力地咬着嘴唇:“我没吃醋。你和谁在一起是你的自由,只是不要把送给我的东西转送给她,既没有诚意,看着也辣眼睛。”
“所以,你就气乎乎地跑过来了?”
“谁,谁气乎乎了?”
“你就没想过还有另一种可能?人家凑巧买了同样款式的裙子?”
“那另外两件呢?”
“逛商场买的,想着你穿上一定好看。买完了才想起来你已经搬走了。”
她看了一眼衣架上的衣服,没错,是她的尺寸。她一米五六,金丝长裙正好合身。董霏至少高她十厘米,如果穿上这些,会很奇怪。
“行吧。”她打开箱子,将那几件裙子也塞了进去。
“哈哈,原来你也有理亏的时候。”
“蓟千城,你别理直气壮。”她气急败坏地说,“那天在西园雅集,你说钟小磊约我吃饭,我问过他了,根本没这回事。你还挺能演的!”
“我演的就是我自己。”他冷笑,“就算这样,也没妨碍你和他‘再续前缘’,不是吗?”
“……”
“潘星雨你要找男朋友请便,但别在我的朋友圈里找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