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爹也被这变幻莫测的局势惊得愣了愣,可他很快反应过来,狰狞道:“好啊你个赵艳梅,想骗婚糊弄俺是吧?俺告诉你,彩礼你都收了,今儿咋不咋的,你得给俺交出个儿媳妇来!”
他一把拧住吉甜的胳膊,“就吉甜吧!她没吉蕊漂亮,我家也将就了!”
吉甜惊得花容失色,尖叫,“不要!”
“哎哎哎!他伯,你松手啊,肯定有误会!”赵艳梅忙去拉铁柱爹,可哪里拉得动?吉家子侄也多,哪能眼看着吃亏。两伙儿人撕撕扯扯,去了村里。刚刚还被众人围堵的吉蕊一下子无人问津,站在树梢上,望着远去的众人目瞪口呆。看着树下表情闲适的男人,她不禁感叹,高啊。
这男人五句话,就让村霸换了个儿媳妇……
男人走上前,伸出坚实有力的臂膀,似乎要接住她——鼠鼠不情不愿地从树上一溜烟滑下来,却见男人理都没理她,只是温柔抚摸核桃树被砍出的白痕,肉疼地叹息,“多好的一棵树啊!正结核桃着呢!”
鼠鼠一屁股蹲儿栽到核桃树底下。
她坚强地爬了起来,扑扑自己身上的灰,抱拳道:“感谢壮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江湖路远山高水长,我们有缘再见!”说罢拔腿就跑,甚至带起了一溜儿黄尘。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有人相信,两条小短腿可以扑腾得那么快。
“阿良啊,你听没听过一个传说。说是有个黄大仙,之前向人讨了封,却没报答恩人,结果升仙的时候啊——”男人声音拔高,里面充满了遗憾,“一个雷就劈在地上啦!外焦里嫩的,抠都抠不起来。你别说,还挺香的。”
“?”小黑孩儿一脸懵,试探道:“可能……隐隐约约有听说?”
“没听说过也不要紧,没准儿你能亲眼见见呢。”男人望着远处微笑,“你说是吧,吉蕊姑娘?”
就见吉蕊丧头耷脑走了回来,努力扯出个笑容,“这种事最好还是不要见了,血呼啦哧的干嘛呀。”她扬起胳膊,“我刚就是想趁新鲜给你俩摘几个核桃,趁绿吃,可甜了。”
白嫩小手里,赫然是几个裹着青皮的核桃。
“啊,你跑远是为了给我们摘核桃吗?我还以为你是要跑路了呢。”男人状似无意踢开脚边砸了满地的青核桃,笑容温柔又和善。
吉蕊总觉得那一双薄唇之间含着的不是嘴,而是利刃,不然怎么字字都戳鼠鼠心窝。
“怎么会呢,我就是怕你俩饿着。尝尝吧,需要我帮忙剥吗……”吉蕊笑得好苦。她单知道好看的人可能比较有鉴赏力,却不知道好看的人心却那么黑……
捡着地上的青核桃,吉蕊痛苦地思量:讨封报恩到底是怎样的?故事里的先辈们都是讨完就走,极其渣男,且潇洒。这儿怎么还有追着要售后的呢?臭老头没说过会有这种情况啊?
“是吉蕊吧?”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吉蕊扭头看去,是个佝偻的老人,极瘦,面上皱纹纵横,戴副厚重的石头眼镜——有点脸熟。
在记忆里刨一刨,吉蕊不确定道:“老校长?”
原主小时候在村里读过几年小学,印象里是有这么位老校长。村里招不来老师,他名为校长,其实也就是个光杆司令,一个人教完语文教数学,教完体育教……嗨,那会儿好像也就这三门课了。
“诶!”见她认出自己,老校长笑了,满脸的皱纹都像菊花一样盛开,“好久不见,难为你还能认出我,我都差点认不出你啦,变成大姑娘了……”
他像所有跟晚辈久别的老人一样絮叨而慈爱,吉蕊耐心听着,忽然见他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说道:“吉丫头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这个口……”
“啊?您先说说呢?”吉蕊心道这老校长不会是来跟她借钱的吧……
“是这样,上学期有个大学生联系我,说想来支教,那简直是喜从天降啊!语文数学我还能将就教教,可英语什么的,我是真不会啊……”老校长苦笑,“他来了一个月,字母还没教完,孩子们就放假了。他说下学期再来,眼看着后天就开学了,可他的电话,那是再也打不通了……”
“其实之前也有来支教的,都被咱们这儿的艰苦吓跑了。我也能理解,都是娘生爹养、心头肉一样养大的孩子,哪个舍得把骨头都埋进这座山里呢。可是、可是我都在课表上写了英语了,孩子们也都盼望着呢,这让我咋跟他们交代啊……”老校长抹了把眼睛,满鬓风霜的老人此刻像个无措的孩子。
“听人说你回村里了,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求你。你在城里上学,懂英语。不用多,一周两节就行。咱们孩子也少,带起来不会太累,我给你发工资……或者你有其他打算的话,你也不用带太久,临时撑一下就行。我这就寻摸着,看能不能再找个老师。”
“有能耐的,像你爸妈,就把你带出去了。能留在这的,都是无论如何都出不去的孩子。我也不奢求太多,他们能学会识字、加减法就很好了。或者,能再多学一点英语……至少,万一有一天他们能出去,看到外面的世界,他们也能稍微适应一点,不至于像个文盲一样的……咱们的孩子,不能世世代代的,烂在山里啊…… ”老校长的声音哽在喉咙里,他强撑着想挤出一个微笑,最终却只化成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吉蕊蹙着小小的眉头,惶惑又茫然。老校长的痛苦太过浓烈,让一向吃饱睡好万事大吉的鼠鼠也感到无措。可是,她也不懂英语啊。
原身只是个高中的学生,还是英语学得相当吃力那种,做题全靠蒙,张嘴就招笑。毕竟是山村里出去的孩子,和小学就开始补英语的城市娃儿怎么比呢?
见她半晌不回话,老校长神色慢慢黯淡下来,“唉,不行就算了,也是我难为你,你也还是个娃娃呐……”
“洋文,我倒是略懂一些。”一旁的男人突然开口,佐证似的吐出一串流利的鸟语,听得鼠鼠一愣一愣的。
“就是这个!你和那个大学生讲得味儿一样一样的!”老校长眼神大亮,“你是?”
男人看了眼吉蕊,道:“叫我唐暮就好。我是吉蕊的朋友,带着个孩子无处可去,只能找她讨个生活。如果您那儿能包食宿,我想我可以暂时负责洋文教学。”
“好啊,这有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