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迎来新的学期。
宋茱萸早晨醒来就看见徐生的未接电话,但她也没有再回拨过去。
开学第一天,按照惯例将举行开学典礼,各班班主任再给学生们进行开学教育。
人一旦忙碌起来,时间就悄然间流逝,转眼间就到了下午放学的时间。
宋茱萸带领学生将教室进行大扫除,彻底整理完毕之后,她才挎上包匆匆往校门外走去。
她抽了张湿纸巾擦手,抬头就看到徐松松背着书包站在大门旁的楼梯上,笑着冲她挥了挥手。
“宋老师!”
宋茱萸几步走近他,顺便将脏纸巾扔进垃圾桶,“怎么还没回家?”
徐松松扯着书包带:“等你呀,一起回去吃饭。”
最近这段时间徐生太忙,其实她早就恢复成以往的状态,独自在寝室吃点速食吊着狗命,差点忘了这一茬。
上学期间总到学生家里蹭饭,被其他家长撞见影响不太好。
之前那种模式,似乎不能再进行下去了。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她拍了拍徐松松的脑袋。
某些事情始终需要面对的。
无论是一起吃饭,还是她展露的心意。
都需要一个答案。
好在距离放学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只偶尔在小镇上遇见三三两两学生,穿过柴市街小巷,五金店近在眼前。
“你哥哥回覃溪了?”宋茱萸问。
徐松松点点下巴,“我今天去上学的时候,桌上就摆好早餐了。”
走至店门口时,宋茱萸发现店里还站着个老伯,徐生半蹲在地面收拾工具包。
“哥。”徐松松喊了他一声。
徐生将卷尺塞进包里,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女人白净纤长的小腿落在他面前。
他没搭话,继续收拾工具。
老伯浑身沾满泥浆,冲着两人局促地笑了笑,“徐生啊,今晚上能装好吗?不然我这觉都睡不踏实……”
“可以,时间估计会稍微晚点。”
老伯摆了摆手,“能装上就行!最近镇上可不太平啊,这几天总是丢东西哩。昨晚隔壁李老太太的东西就被偷了……”
徐松松听得津津有味,“什么东西丢了?”
老伯接着说,“院子里的鸡少了两只,鹅也少了几只,就连晾在阳台上的内裤都被顺走了。”
宋茱萸、徐松松:“……”
“偷内裤做什么呀?”徐松松完全不能理解。
变态偷东西还需要理由吗?
宋茱萸也不知该怎么给他解释。
徐生站起身来,将工具包的拉链关上,睨了徐松松一眼,“小孩儿哪来这么多问题?”
徐松松憋嘴:“问问也不行嘛。”
徐生接过他的书包,笑着胡说八道,“还能做什么?把内裤撕了当绳子,捆着鸡和鹅跑呗。”
宋茱萸:“……”
好有道理。
徐松松恍然大悟,语气颇为认真:“那我可要把后面晾的衣服收好了。”
徐生将工具包挎在胸前,也很严肃地点了点头。
老伯明显也被这番说辞折服了,他拍了拍徐生的胳膊,“能走了不?”
“马上,您去车上等我。”
老伯又扭过脑袋看了宋茱萸一眼,步履蹒跚地爬上了门口的三轮货车。
徐生拿上卷尺绕过收银台,终于将视线放到了她身上,“饭菜做好了,在厨房。”
宋茱萸抬头看他,“你要出去?”
徐生只浅浅“嗯”了一声,不言其他。
宋茱萸的心思敏感细腻,立刻就察觉到他态度的转变,换做之前他肯定会解释出门的目的。
而不是一个简单的语气词。
尽管胸口闷闷的,她还是补问一句,“出去做什么?”
徐生步子迈出去一半,原打算直接走人的,听到她的话又停了下来。
“去帮杨伯装防盗网,你和徐松松先吃饭,不用等我。”
话音刚落,徐生头也不回地跨上了电动三轮车,轻车熟路地打火,启动车辆往街上驶入。
宋茱萸目送他离开,也转身进了店里,招呼徐松松去洗手准备吃饭。
厨房里摆着几盘菜,用碟子盖着保温。她走过去掀开上层的碟子,啤酒鸭、芦笋虾仁、香菜拌牛肉,锅里的汤太冒着滚滚热烟。
很丰盛。
丰盛得有种最后一餐的错觉。
饭菜一如既往地美味,宋茱萸却丝毫没有胃口,只兴致乏乏地吃了几口。
晚餐结束后,徐松松翻着新书预习,宋茱萸把碗筷收进厨房洗了,将之前给徐生留出来的菜放进冰箱。
做完这一切,她好像该走了。
-
徐生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钟。
掀开卷帘门后,后院的门敞开着,壁灯也还亮着。
他把工具包放回柜台,垂头看了眼满身灰尘,还有漆黑粗糙的十指,索性直接去了后院。
宋茱萸拿了把蒲扇,靠在竹木倚上扇着风,阖着眼等他回来的模样。
听到徐生的脚步声后,她猛地直起身子来,扶着椅背回头看他一眼。
“忙完了吗?”她挥挥蒲扇。
徐生的眼神很飘忽,还是只“嗯”了一声。
“要吃饭吗?给你留了,在保鲜室。”
徐生去另一边坐下,“还不饿。”
宋茱萸见他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指腹和掌心又黑又脏,手背靠近手腕处添了一道不浅不深的划痕。
头发很长了,没理。唇下也多了片浅淡的乌青,眉眼有些疲态,一双锋利的眼依旧神采奕奕。
“那你要先去洗澡吗?”她又问。
徐生的双腿敞开,手臂就摆在膝盖上,两手交叉放在跟前,侧脸,“不用。”
“有事?”
宋茱萸规规矩矩地坐好,“嗯,有事。”